李乐在心里哼笑一声，想着要不是周郁书杨金花有心给刘叔和哑哥道歉。

谁愿意来吃他这顿饭啊，看周高逸那一脸死相李乐就烦。

进了饭店，十来个圆桌差不多都坐满了，刘叔他们在靠里的位置。

李乐拉着哑哥走过去坐下，瞥了一眼扬着下巴瞄他的周高逸，翻了一下白眼。

“李乐弟弟，这饭店你......”

“别和我说话！”

这才翻他白眼，周高逸就伸着头，嘴角一咧想和李乐搭话，李乐直接压低声音冲了他一句，让他闭嘴。

周郁书和杨金花站在挂满牌子的一面墙前点菜，李乐把小布包拿下来放到腿上，细细地把饭店给看了个遍。

墙面上用红漆刷着几个关乎经济和劳动的大标语，时代气息十分浓厚。

原木桌，长板凳，青砖铺的地面，人们粗布棉衣，端着饭碗有说有笑的。

再看桌子上的菜，烹调方法较为单一，从色泽上就可以看出来调料比较匮乏，用的盘子也不大，分量整体一般。

“哥哥，你先坐着，我去倒点热水给你和叔喝喝。”

李乐看见了柜台旁边的桌子上摆着好几个红壳暖水瓶，吃饭的人都拿着茶缸自己过去倒水的。

周高逸看李乐不搭理他，又望了一眼坐他对面的哑哥，站起身也跟着去了倒热水的桌子边。

“李乐弟弟，我来帮你端。”

桌子上茶具自取，李乐摆好六个小茶缸，挨个倒了八分满的开水，对着周高逸转了一下头，拿着两个先走了。

“喏，端吧。”

周高逸立马也端起两个跟着他回去，等李乐坐下后又跑去端剩下的两个。

表现一样地在李乐把茶缸给了哑哥和刘叔后，笑眼盈盈地赶紧递了一杯给他。

刘叔也显得不太放的开，打进来就不安地四处张望着，李乐看了看他爷俩，都有点担心他们待会能不能吃饱了。

杨金花走了过来，客气地让刘叔去看看墙上的菜牌，说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刘叔直摆手不去，杨金花笑了笑，对着李乐招了一下手。

“那李乐来，杨姨告诉你都有什么菜，你想吃哪个我们就点。”

李乐跟着她去到菜牌前，一看菜品还挺多的，从凉拌小炒到炖菜羹汤，鸡鱼肉蛋样样都有。

盯着看了一会儿，周郁书叫来了一个服务员，点了几样李乐觉得油水不大的菜。

等杨金花再问他的时候，李乐一点都没有客气，伸手指了几个：炝猪头肉，萝卜炖老鸭子，红烧鳊鱼，葱花焖煎豆腐，大蒜炒猪肝，粉条羊杂汤，大米饭八碗。

“这能吃的完吗？啊？你点这么多？”

周郁书歪着头有点好笑地看着李乐，那表情就像在说到底是个穷人家逃荒过来的，一看就没怎么吃过好东西。

这乍一下饭店，恨不得是把墙上有的都点一遍，一副不吃白不吃的穷苦样子似的。

说实话，李乐真有那么个想法，都到饭店来了，炒个肉丝肉片，鸡蛋莴苣的，能叫什么下馆子。

而且刘叔哑哥都是大饭量，周郁书点那几样，他爷俩哪怕吃完了也能给吃下去。

“哎，郁书！别这样说孩子！”

“我们这又不是在自己家吃饭，多点一些就多点一些呗，吃不完给老刘带回去不就行了。”

“李乐，别听你周叔的啊，他呀平时是没饿着，每顿吃得都跟猫食一样，他不懂。”

李乐微笑着也没有说话，就是望着杨金花的时候，水润润的眼里不由自主地闪烁了一下。

圆桌边，周高逸和杨金花坐一起，李乐和哑哥坐一起，周郁书和刘叔各单独坐一条，形成互相对望的位置。

“老刘，这酒我就不能陪你喝了啊，我晚上和高逸他二舅还有场子。”

李乐刚才瞄了一眼柜台后面的木架子上，看到了八元一瓶的茅台，还有一些他不怎么见过的瓶装酒。

不过饭店里喝酒的桌子很少，就像周郁书说的，估计都等到晚上了。

“不喝酒，不喝酒，吃饭就好，吃饭就好。”

刘叔端着热水喝了一口，冲着周高逸一家三口笑笑，摸着下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周高逸趴在杨金花耳朵边叽里咕噜了几句，杨金花掩着嘴一笑，稍稍地瞪了他一眼，又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周高逸的后背。

“别乱说！”

只要对面有动作了，哑哥的眼睛就会盯着周高逸看，刚才李乐去点菜的时候，周高逸就在刘叔面前套近乎。

有些显摆他来了不少次饭店，还说这里的菜他几乎都尝遍了。

什么什么菜最好吃，什么什么菜有多贵，听得刘叔一脸难堪的笑。

然后就是把话题绕了回去，说他家有十足的诚心请李乐去看店，不会亏待他的。

除了每月固定十五元工钱，还有多多福利能让他带回家去。

周高逸诓骗刘叔，说让李乐去他家干个几年，哑哥娶媳妇的钱就能攒得差不多了。

实在不行，他们家也可以提前借出一些给哑哥置办新房什么的，总之就是一心想帮衬刘叔家，希望刘叔再做考虑。

“李乐，杨姨待会带你去理发店把你头发剪一剪，再让高逸带你去这边的澡堂子里洗洗澡吧。”

“你身上的棉衣是不是大了啊，等你洗完澡出来，我带你去成衣店里买两套合身的吧。”

李乐一愣，立即挺直了后背，伸出两只手连摆手和摇头。

“不用了杨姨，我回大队里剪就行了。”

“洗澡我都是在家里用塑料布搭成的棚子里洗的，不用麻烦周大哥了，呵呵呵。”

周高逸嘴角一挑，当着几人的面装作很无所谓的样子，对着李乐正经地说了一句，又看了看坐他旁边冷起了脸的哑哥。

“李乐弟弟，我也很多天没洗了，你跟我一起吧，我还能帮你搓搓背呢。”

“刘明辉，其实你也该洗洗了，不是我故意让你们难堪的啊，你们俩身上都有膻味儿了，没闻到吗？”

李乐真想站起来给他一巴掌，把周高逸鼻血扇下来，放他的屁。

昨天给刘叔和哑哥剪完头以后，他们爷仨专门烧了几锅热水搓澡的，全程打了香皂，哑哥可是抱着他又吸又亲地磨蹭了好一会儿。

“周大哥，你说笑了，你可能今天起得太早，没带围巾把鼻子冻得不透气了吧。”

“哪有什么味儿啊？看你后面，这不是服务员把粉条羊杂汤给端上来了吗？”

“来，我给盛碗汤暖暖身子吧，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