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冰已经是光着膀子，终于抓到小蛇，便见齐王上官炅带着人匆匆离开了大殿，不由懵了，喊道：“父王，我冠礼还没完呢？哎……怎么走了？至少给我取个字啊。”

他只能把蛇一丢，胡乱把衣服一裹，在众人的笑声中，狼狈地追了出去。

那蛇这才苏醒，在殿堂里到处游窜，绕过太庙的柱子，一下子找不见，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太常寺少卿荀祤佯装淡定十足，高呼道：“宗庙现真龙，佑我大宁江山万代。无须惊慌。”

可哪有人听他的，众人惊慌失措，纷纷拥挤着出了太庙正殿。

上官融一把拉过上官杰，悄声说道：“也许孤错了，不该让你卷入京城的风险之中。皇太孙刚刚薨逝了，你赶快走，回封国去，一刻也不要停。”

上官杰一愣，问道：“皇太孙薨了？他是孤的侄孙，按礼诸王不是应该等太常发凶礼在丧事中悼念吗？”

“你不要给八爷爷再装傻了。”上官融刚说完，心中一惊，看刚才情景，皇太孙之死明显不像是齐王策划的，不然他不会来宗庙。上官杰没有一点悲伤，反而还在这里装傻充愣，难道是他？

这个念头只是刚刚带过，就被他自己否决了。

上官融焦急地说道：“齐王掌权后从来都没有上过朝，也没有去看望过陛下；百官只能在他府里办公。他骄奢淫逸，办事只看谁送的贿赂多，又大肆扩建自己的府邸。对上无尊，对下不仁，已经大失人心。你堂叔东海王上官越已经公然不听他号令了。

如今皇太孙薨逝，诸王定然归咎于他，他岂能坐以待毙？淮北王上官允之惨事还沥沥在目。你赶紧回去，等消息散出来，想走就走不了。”

上官杰虽然不太明白，但看上官融的紧张神情，不由信了几分。

他略一行礼，刚要走，又回头问道：“八爷爷，你不走吗？”

上官融凛然道：“身为宗师，调和宗室的矛盾是孤的责任。你放心，除了上天，没人能动得了孤。”

上官杰辞了上官融，出了太庙，坐着自己的辇车一路回了广德公府。

府里喜气洋洋，等着他加了冠礼，回来一起庆贺。

任不悔见他回来，乐呵呵请示道：“王爷，咱们府门口这块牌匾也该换了，既然是广德王，就不能再挂公府的牌子。”

上官杰哪顾得上这个，只反问：“孤立刻启程回封国去，你是继续留在京城，还是与孤一道走？”

任不悔心中犯疑，王爷刚加冠礼就要走吗？他久在京城，哪里愿意去南方，去了封国，那边还有一个钱德海管着，多不自在，便答道：“小的还是替王爷守住这个家吧。”

石开山赶紧让侍卫们都准备起来，有几个侍卫正值休沐，还在京城游玩，现在也顾不上了，只留些钱在府里，让他们回府后伺机自行回封国。

王爷的命令下得太匆忙，府里一下子鸡飞狗跳。如今女眷又多了几个，任不悔便临时高价买了辆马车，虽然不算宽敞，但胜在结实。辎重车带的少，仓促之下，来不及准备那么充分，一些路上能买的就暂且放下。

萧彦儿和上官秀都问他什么事这么急，上官杰只答道：“皇太孙死了，八爷爷让我们赶紧走。”

上官秀一听就明白了，便不再多问，径直上了辇车。上官杰和萧彦儿陆续上了车。梅儿拜别了她的母亲，也上辇车伺候着。

兰儿和婷儿扶着红袖上了另一辆马车。

卫士们擎着旌旗，石开山在前开道，众人匆匆向最近的城门而去。过了永安里的最东面，就是建春门。

刚出城门，萧彦儿便问道：“现如今走的匆忙，王爷，你不是要北郊迎王太后回封国吗？”

上官杰一下子愣了，齐王说等他加冠之后，便可下达正式的诏令，准许他以成人身份拜祭帝陵，再顺道接母后回去。如今遇上突发事件，心心念念的这件事又落个空。

他儒儒道：“孤是要去接王太后，可孤还没接到诏令啊。”

车队刚到东石桥边，突然就停了下来。萧彦儿从辇车窗外看去，前方一队人马，明刀亮甲，好几百人，挡住了去路。

她心里不由有些紧张，前方人影重叠，看不清楚。她出车门，踩着辇车的窗框上，稍一用力，跃上车顶，向前眺望。

原来洛京建春门的东石桥边上是东邑的马市，很多来自冀州和幽州的马商都聚集在此卖马。前面不知哪个王爷的辇车被挡在了大道上，一群马商和贩仆们将破车和横木，像拒马一样交错堆放，拦住了他们。

石开山向前打探消息，连忙回来禀报。他打马靠近辇车，却见上官杰在车里撩起窗帘平视他，萧彦儿踩在车顶俯瞰他，两人几乎同时问：“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石开山眼睛不知道该看向谁，只好低头答道：“王爷、王妃，前面是新野王的车撵，据说是新野王这次加封为王没多久，购了好些马匹，一直欠着马商的费用未结清。这次见他匆匆出京，怕他赖账。所以把路给堵了。”

新野公上官鑫是上官杰的堂叔，因讨伐赵王有功，加封为新野王，都督荆州诸军事，加镇南大将军。

上官秀冷笑道：“新野王这个堂叔，果然懦弱，都是镇南大将军了，还能被一群商人拦住，他身边那几百个骑兵是干什么吃的？”

而萧彦儿却想得是，这帮马商好生厉害，连王爷的辇车都敢拦，不要命么？

对于同一件事，立场不同，看问题的的角度自然大不一样。

上官杰却问道：“堂叔买马欠了别人多少钱？”

石开山回道：“听说幽州良马多源自东胡，又高又骏，每匹至少八千钱。新野王都督荆州，那边没有好马，所以订了不少，具体数量不知，大概几百匹是有的。”

上官杰一皱眉头，说道：“你个石傻子，孤问你多少钱，你和孤说多少马做什么？”

石开山连忙道：“回王爷，至少百万钱是有的。”

上官杰看了一眼梅儿，见梅儿摇了摇头，不免急道：“孤又没欠马商的钱，怎的不让走。还有别的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