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低着头，不敢吭声。

万娇便道：“既然如此，那更加不能没有名分了。先封个侧王嫔吧，待诞下子嗣，还可加封。”

上官杰并不知道，这个侧王嫔要比当时萧彦儿所说的庶王妃还要低两个等级，这是万娇权衡了许久定的，却也隐隐有打压的心思。

上官杰只答道：“也好。”

红袖连忙又叩首谢恩。

万娇这才拉回正事，道：“荆州伪汉国相派大将史冰攻打江州，王爷，不久就要乱到咱们这里来了。我兄长带着亲朋几百人来广德为你效力，你快派人去接他们过来吧。”

上官杰一愣，问道：“听胡内史说，朝廷已经派了三路大军去围剿了，怎么会打到江州去了？”

万娇心急，也不答，继续问道：“王爷，你虎符呢？”

上官杰挠了挠头，答道：“小豆子不会办事，上次说在池塘没找到。”

万娇没弄明白虎符怎么去池塘找，只好道：“那劳烦王爷亲自与王府中尉周霸说吧，兄长他们已经出发了，早一点去安全便多一分。”

上官杰点了点头，到门外叫了个小黄门，去请周霸来。

书房里，万娇假笑般盯着红袖，指着她的肚子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红袖最是怕她，小心翼翼地答道：“三个月前，王爷取了萧妃送来的药膏，说是涂抹在我背上，伤疤好得快。后来，王爷涂着涂着就……”

“伤疤？”万娇心里一惊，她从未问过红袖的身世，也不知道她的惨痛经历，只是听说来广德王府前，她侍奉过三家主人，耍了个小心机，才被上官杰接回王府。

待红袖又重新诉说一遍身世，尤其是说到张放之变态行径，万娇心里也被触动了。本来就是命运可悲的女子，受到非人的凌辱，确实不容易。她原本以为红袖靠着媚色和小心机故意接近王爷，哪知她命运如此多舛。

万娇柔声道：“是我错怪你了。既然你都已经是侧王嫔了，就好生养着吧。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来找我。”

红袖连忙称喏，道：“谢王妃。”

万娇拉起她的手，笑道：“就不多礼了，你可以像萧妃一般，叫我姐姐。”

红袖这才放心下来，叫了一声“姐姐。”两人相视而笑。

周霸得了王爷命令，自然是不肯耽搁。这半年里他让长子周平带队，去北方买马，花费近三百万钱，只得来六百匹马，而且参差不齐，能做战马的，不到八成。

尽管周霸斥责长子，但他心里也知道，现在天下骚乱，广德又地处南方，即便是六百匹马，能从北方安全带回来，已经是很不得了的。加上原来广德王府本来的骑兵，他一共也才训整了八百骑。

周霸带着这八百骑，出了广德向西，穿过广信县，跑了两天，终于在庐江郡内的大道上找到万振飞带领的豫章队伍。众人一路上有惊无险，安全抵达了广德县城。

这好几百人按照亲疏远近，分别安顿在益达集的万府和广德的万氏粮铺中。万振飞又临时高价买了几个院子，才勉强住下。

等事情安顿好，江州的消息也传了过来，柴桑已经被史冰手下属将陈贞攻下，兵锋直指豫章。

万振飞心中不安，虽然自己在广德，但父亲还在豫章，左思右想，跑到王府来找万娇。如今，万氏全家的安危全在这个庶出的小妹手中。好在他与小妹平日关系亲密，万娇怀春时偷偷跑出去约会，都是他暗中帮忙。

按理说，王府内宅是不能进外人的，但万振飞是王爷的大舅哥，众人又慑于万娇的余威，不敢多说什么。

万娇心里也是忐忑不安，见到哥哥，焦急问道：“怎么只有你们，阿爹呢？”

万振飞低头答道：“阿爹舍不得家里的田产和商铺，那是他几十年的心血。”

“如今江州的局势有多坏？”

“江州的北大门柴桑已经被那陈贞攻下，听说他们只杀权贵富豪，不杀穷苦百姓。”

万娇心里一惊，像父亲这样在豫章数一数二的大粮商，必然是被屠戮的对象。她思索半天，便道：“不行，得赶快把父亲接过来，到时候被伪汉军攻入豫章，田产和商铺事小，怕是人都见不着了。”

万振飞连忙道：“我正有此意，请广德王派兵与我同去接应。如今各地民变四起，一路上劫匪多如蚁，我们一行人才出了豫章郡就遭遇了数次抢掠，死了二十多人，若不是你让周中尉来接应，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个是自然，我去求王爷发兵。”万娇沉吟道：“按现在情形来看，豫章一时半会儿，你们是回不去了，大哥有什么打算？”

万振飞一愣，问道：“只管先救人，我还能有什么打算？”

“凡事谋而后动。”万娇脸一沉，问道：“这次跟着你的，万氏和熊氏这么多族人，你打算如何安排？若是豫章那边过个一年半载朝廷都收复不了，这么多人也一直养着吗？”

万振飞恨恨道：“都怪你嫂子嘴巴漏风，本想是只带我们自家人，没成想带了这么多人，都是沾亲带故的，不好拒绝。不如请王爷分给我们一些田地，也好打发些人，叫他们安定。”

万娇摇了摇头，道：“广德国是穷地方，根本没有多余的田地。”

万振飞结结巴巴问道：“那，我赶他们走？”

万娇一笑，却不正面回答，问道：“我且问问大哥，事到如今，安身立命的根本是什么？”

万振飞一愣，说道：“我们是商家，自然是低买高卖的商道。”

见万娇摇头，万振飞又试探问道：“是财货？粮食？还是田地？”

“都不是，”万娇道：“乱世之中，身外之物迟早被人抢掠去。如今，唯有强者，才能立命。”

“你的意思是……？”

“是兵。”万娇语气坚定道：“没有自己的部众，迟早要受人欺凌。即便是在这里，王府上下人人尊我，唯找周霸调兵麻烦。

大哥，你听我说，你在这些族人和家丁中挑选青壮，跟随周中尉一起西去豫章，把阿爹接过来之时，也多多联络亲朋故友，让他们都来我广德国避难。

我已经想好了，广德三县之中，广德县是中枢，文臣武将都在这里，多有掣肘，不利于发展；广信县直面西面的兵锋；而河海县多山多水，人口却少。我会为你请一个河海县护城都尉的官职，你带着豫章的族人都安置在那边，人越多越好。假以时日，也练成一支强军，就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了。”

万振飞点头道：“人口一多，到时候，河海县可就要姓万了。只不过，这么多人，没有田地，如何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