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裂痕缓缓扩大，紫黑色的雾气愈发浓郁。

在一阵如同幻域副本回归传送的难言波动之后，秦御看到了雾气之中站立的人影。

黑发黑眸，藏青衣袍，以及那除了镜碎般的眼眸外，近乎一致的样貌。

对方直立在原地不动，似乎在思考目前的状况，但很快，周遭雾气猛地一凝。

一如既往的，在变化发生之时，秦御就已经站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灰白之界·终结之地】

布满繁复纹路的眼眸迎上了那不同的碎裂双眼，光线和颜色从两人身边开始剥离。

来自不同宇宙的秦御与「膏肓」进入了那如老旧电影里的灰白世界，如宿命般的对立一旁。

有种很复杂的感觉，既感慨又惆怅。

感慨平行宇宙之中真的存在另一个自己，一个能了解自己的自己。

惆怅自己并非唯一，也许只是众多时空中并不出奇的一个。

不过存在就很好了，现在的生活已经足够令秦御满意了，他并不奢求什么超脱一切、挣脱自我的亘古唯一。

只要能将眼前珍重的事物都保护好，就是最大的他心愿。

所以另一个我，不要成为我心愿的阻碍啊。

“你看起来很弱。”

「膏肓」的声音沙哑，像是生了锈的火铳，“她的原初技能控制不住我，你也是一样。”

他说的话像是既定的事实，随着他的某种‘宣告’，某种空想的进程突然变得更偏转向现实。

秦御略感阻碍的将这种看不见的变化打断，面对「膏肓」冷漠的眼神回以同样的漠视。

只是眼中隐藏着些许不解，秦御察觉到了对方那显得有些不和谐的原初之息，仿佛憎恨的颜色已经浸染到了深处。

“你似乎状态有些不对？”

“呵，你以为我能像你一样舒适吗？能和闯进自己生活改变自己命运的女生，保持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混混沌沌的甜润度过那么多年？”「膏肓」的笑声有些刺耳。

他的状态当然不对，在身负原初憎恨回到现境开始异世侵蚀的时候，无数的憎恨如同冬日的暴雪，一下就要将他淹没覆盖。

各种悲情的故事到最后都无可避免的化为怨恨，怨天怨地怨自己，各种憎恨无需主动吸收就向着他而来。

直到统筹局发现了「膏肓」的原初憎恨才在各地之间布置了结界。

但那些未被过滤过的憎恨也影响了「膏肓」，世间最毒的仇恨让他满身戾气，

“魂意都没有，你果然是怠惰的可以，也怪不得会白痴到随便就让一个喜欢你的女孩掉进绝望。”

进入这个世界后，具现出无数情报的「膏肓」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

对着一样会充满悔恨的秦御完成嘲讽后，一股精粹的憎恨被吸入到了他的葫芦里。

具有关于情绪能量的天赋【心灵之光】，所诞生的情绪能量自然也十分强悍，仅一次嘲讽就让「膏肓」身上的紫黑气息又增添了一缕。

只不过因为秦御还没有掌握剩下的‘爱’、‘恶’、‘欲’，所以和‘憎恨’同源的‘恶’还是差了点意思，否则还能吸收更多。

那么果然还是要用恐惧吧。

‘你那令人不敢多看的希望辉光下，会隐藏着怎样的恐惧呢？’

「膏肓」眼眸微凝，看不见的交锋在二人之间展开，某种涉及内在、因果的事物因二人不同的想法而不断改变。

最终他同样完成打断秦御加持自身的变化，不断自然吸引而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憎恨，让「膏肓」越发难以平静。

他开始迫切的想要打破僵持的平衡，然后将另一个‘自己’击败。

原因？

一直谋求的拯救幸福希望，却是另一个人不经意间拥有的，你所错失的，对方却都掌握了。

一副成功者的作态，却只是比自己多了些‘幸运’。

到底凭什么？

同源和对彼此过去了然的的巨大优势让空想的具现轻松无比，很快就让「膏肓」再次翻阅到了能动摇秦御的东西。

他继续沙哑道：“说来也巧，一个危险的倒转传送间隙很快就在外面爆发了。”

“那是一个没有灵力补充和封禁储存空间、所有技能和装备的地方，另一个世界的具有【胧月】的家伙，没我救她的话，可是就差点死在了里面。”

“你很在意那个家伙吧？但在我那里只不过是我随意用来发泄赘余恨意的沙包罢了，情绪把控不住的时候，来上一拳就会冷静许多哦。”

明明是近乎一样的脸，但「膏肓」唇角勾起的笑却让秦御感到了一阵恶心。

「膏肓」感受到能量的传递，嘲弄道：

“看来你很在意嘛，连‘设定’都保持不住了，还是说你害怕再出现你不想看到的情况呢？”

感受到能量即将落入手中，觉得两人的平衡即将被彻底打破的「膏肓」开始了自信的嘲讽。

然而下一瞬，恐惧的荼毒猛然爬上了「膏肓」的脊背。

昨日美丽幻梦破灭的场景仿佛又一次次展露在自己面前，本该被自己吸收的灰白的线条却向着另一边传递。

秦御长剑指出，灿金炽白的光焰在他身上交织缠绕，一套如云雾般不断飘逸的衣袍出现在他的身上。

“我从来不会让自己犯同一个错误两次，也绝不会将可以修补的错误置之不理。”

将精粹至极的灰白能量吸入手中，秦御冷冽的表情下翻涌着滚烫的怒意。

“不管是值得珍重的事物，还是至今为止让我感到最难以对付、最恶心的对手。”

金白交织的灵力衣袍猎猎作响，像是一团炽烈的火焰在燃烧，扬起的大衣下摆携着炽白的火焰，有灰烬不断飘荡。

趁着「膏肓」短暂失神，秦御将加持着无数增益的磅礴剑气射出，像是一片幽邃的星夜映入了这灰白黯淡的世界之中。

“轰~”

如夜幕降临却难以察觉，也如黑夜来临时的一切终结。

当夜色剑气覆盖到「膏肓」身上时，耳边只有幽静如晚风的微响，却让原本如真实无异的「膏肓」变得有些透明。

“你的做法和想法过于偏驳，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犯下这种不解释让别人随便误会的错误，然后走向黑暗的道路，这是我最讨厌的桥段。”

秦御缓慢蓄力，并不像以往那样乘胜追击，反倒少有的在战斗中说起对白。

“这样的话，那些人呢？你的做法又是如何？”

暗紫灰黑的灵力交缠，化作一件纹路清晰的外铠，「膏肓」伸出被指铠包裹着的手，将眼前被气势震得破裂的屏障撕碎。

镜碎般的眼眸中浮现憎恨的侵蚀，无数的憎恨有如实质的在他的眼中沸腾。

“那个阻碍你让你变得自卑，让你不敢靠近喜欢的女生的弱者，他又有什么资格享受你带来的一切？是被丢出去时淋的雨还不够多吗？”

“小时候那些嘲笑过你的那些垃圾，他们凭什么长大后快乐的活着？”

“那些讨厌你、用愚蠢方式彰显自己的废物，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在你面前保持一副得意的模样？”

“有仇不报，反倒是圣母般的宽容？这样的桥段反倒更加令我恶心，简直要吐。”

「膏肓」手中握着一柄长戟，紫黑的雾气不断撕碎那些构筑出来的屏障，挥舞着的长戟如同一条紫黑色的游龙向着秦御冲刺。

他越说越激动，镜碎状的眼眸中已经开始逸出深似夜紫的颜色。

“将空想用成简便的购物工具，将强大的能力隐藏，却是不断的用来强化这些可笑的装备技能，具现这种垃圾一样的屏障，你那被一个女人影响后的大脑就这点想象力吗？”

用你构筑的剑，用你想象的光，用你在无数漆黑夜晚里幻梦中的一切，将他们毁灭又或是将我毁灭。

反正不要这样，再用那让人心痛的、该死的希望光芒来照耀我了。

我在另一个世界从未有过光，凭什么你能得到命运的垂青，又能给予他人怜悯的来衬托我的恶。

无数代表憎恨的、深邃得如同墨色的暗紫从「膏肓」身上尽数指向秦御，又被掌控原初憎恨的「膏肓」强制的收回化作尖锐的利刃。

「膏肓」手握长戟，紫黑游龙舞动着向秦御冲来，巨龙长吟，带着强大的威势，仿佛震慑了时空。

能将时空都滞固的一击，根据曾经劫掠过的【混沌战争权杖】而得来的碾碎规则的力量。

极致的防御和不死的免疫都要在这一击下湮灭为尘埃。

你要怎么接呢？再用那可笑的屏障吗？

如在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时照进的曙光，也像是毫无预兆打破沉寂日常的意外。

当发现时就已经避无可避了。

秦御叹了声气，熔炼炽色光柱的长剑插入原地，灰暗与紫黑之中开始酝酿出第三种颜色。

说的其实也没错，秦御其实也不是没有经历过那种被嘲讽贬低的桥段，也不是没有憎恨的人和物。

过去的那个少年悲伤憎恨，发誓一定要复仇。

但现在的秦御只想平静。

至于空想的使用，秦御则是仍有余地的凝视「膏肓」那布满碎裂纹路的眼眸，那是连原初生命也都挽救不了的被侵蚀覆盖。

或许空想是可以做到全知全能。

但因为渴望全知反倒容易变得盲目，因为渴求全能反倒容易变得痴愚。

现成的例子已经摆在眼前了。

不过还是要看谁赢，他们之间谁都说服不了谁，所以谁赢了谁就对。

如果单论目前的硬性实力，哪怕「膏肓」只是个继承本体六成实力的来自平行宇宙的不完全虚影。

也不是秦御一个人就能对付得了的。

倒没什么嫉妒的，反正都是自己，「膏肓」的那种道路秦御也不是没构思过，只是秦御不想走上那种成为孤岛的道路。

已经不是孤身一人毫无支撑了。

对方有的自己可以有，自己有的，对方却又未必有。

紫黑游龙近身，秦御插入地面的剑传出猛烈的轰鸣。

布满炽白花纹的冰刺从地面穿刺而出，源源不绝的如同叠加的浪潮，白蓝的冰刺自下而上的将游龙洞穿钉在原地。

在秦御身后，愈发恢弘的希望光辉将灰暗的世界都要涂上一层希望的炽白。

空想不可具现之物，一是无法想象到的未来，二是这能够逆转一切的希望。

但这两者，秦御都已经有了，所以应对一切都足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