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仪笑了笑。

吕夫人是个聪明人，科考刚放了榜，柳清仪就出来露了面，光说是为了给她家长孙过百岁，她可知道自己没这么大面子。

无非就是为了借此机会来观察一番最近朝中的动向。

“劳吕夫人费心了，”柳清仪淡淡道，“不过清仪口拙，还是不去凑热闹的好。”

吕夫人见她气定神闲，微微扶额：“瞧我，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世子妃身份贵重，哪能放下身段和她们攀扯，是我最近忙昏了头，您别见怪。”

柳清仪笑着冲她举了下杯。

和聪明人说话，总是很省力气，吕夫人见她确实没往心里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当掀过了此事。

“今年的新科状元，是甘氏一族的人，”吕夫人低声感慨，“甘氏这么多年，一直在朝堂上经营，如今又有人得了状元，恐怕将来不可小觑。”

“谁说不是呢，”柳清仪轻悠悠的附和了一句，“人才辈出，大周国运长隆，是我们百姓之福。”

“国运长隆？”吕夫人讥苦一笑，“哪里来的国运长隆，世子妃怕是不知道，四境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

柳清仪微微凝眸：“此话怎讲？”

“我儿无甚才能，看在他爹的份上，朝廷安排了个盐铁使，本想混些俸禄，解决温饱，”吕夫人低声道，“结果每次走出京华，回来都是败兴而归，他掏出去的银子，比俸禄的两倍都多，我儿不愿意随波逐流，贪污受贿，如今这差事能继续办，全靠我们夫妻二人帮衬。”

柳清仪蹙了蹙眉：“怎会如此严重？”

萧矜北已同她说过大周贪污腐败之风盛行，可她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

“这还不算最麻烦的，”吕夫人越说越气，眼底已经闪烁起了泪光，“那帮贪官自己守着关口也就罢了，见我儿每次宁愿自己掏银子打点，都不愿意滥竽充数草草了事，便起了警惕之心……他们怕他回来参奏，拿了银子不算，还动了私刑……”

“什么？”柳清仪倏地睁大了眼，“盐铁使虽然品级不高，但也是朝廷命官，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

“自然是那些世家权贵！”吕夫人恨恨道，“天高皇帝远，他们仗着自己在当地势大，压根不把律条放在眼里，我儿为了保命，不得已按照他们的说法做，如今把柄落在他们手中，就算真的想回来参他们一本，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柳清仪心沉了下去。

“若是今日不见你，我原本也是准备登王府的门……”吕夫人平静了一下情绪，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淮安王是大周的顶梁，也是最正直的人，说实话，这件事我本是不想去求王妃，不想再给王府添麻烦……可是……可是他们欺人太甚！他们这是逼着别人一同作祟！什么濯清涟而不妖，这世事如此，循规蹈矩的人避得开湍流，难不成还能避的过惊涛骇浪吗？”

“世子妃，”吕夫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她双眼含泪，声音却越激动越低沉，如今只差一丝便要听不见，却字字如雷落在了柳清仪耳中，“你从前闭门不出，如今却赶在这当口突然来了，我便知是世子不愿再冷眼旁观，我不求别的，只要能清理这些蛀虫，哪怕有一点能帮得上忙，您定然不要同我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