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有那一天，你守西南，我镇北疆，萧家上下，有死而已。

当初的话犹在耳边，萧矜北却再没了当初的豪情壮志。

“……驰骋疆场之人，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我和父王都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声音干涩，“可你让我如何接受这种结局……”

将军百战不殆，到最后不是亡于战场，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难以接受。

魏长风抿直了嘴角。

他们立在风中，相视无言。

骕骦焦躁的刨了刨蹄子。

“……我现在同你讲什么道理都没用，”半晌后，魏长风捏了捏眉心，“我只问你一句，这仇你报不报，还在京华等你的人，你还护不护？”

萧矜北没动。

“大周现在无人可用了，”魏长风接着道，“郑岩战败，梁军已经攻到了京华，我们仅剩的一条路，就是从后方直袭。你抬眼看看你身后的大军，这样下去，就算到了京华，还有谁能拿得动刀枪？”

顺应他的话，身后逐渐响起了拖拉的脚步声，骕骦日行千里，普通骑兵尚且跟不上萧矜北的速度，更不论那些步兵。

萧矜北猛地闭上了眼。

他胸口像是有一团沸腾的火，翻滚搅动，叫嚣着想要撕碎所有的理智。

明知道魏长风所言是对的，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原地休整两个时辰，”萧矜北哑声道，“传令下去，全军整顿，直击梁军后方，先想办法给京华留出一条喘息的余地。”

魏长风缓缓松了口气。

将士们疲于奔波，早就累的不行，听到命令后纷纷跌坐下来，萧矜北翻身下马，骕骦也恹恹的，露出了疲态。

“水，”魏长风递过来一个水囊。

萧矜北接过，仰头灌了几口。

魏长风皱了皱眉。

自从知道了王爷的事，萧矜北就是这副样子，他像是被拉紧了的弓，目光里除了京华的方向，什么都没有。

“京华能撑几日？”萧矜北突然问。

“郑岩不知带了多少兵马，”魏长风飞快的计算，“御林军常年驻守，林林总总加起来，应该还有五万人，最少还能坚持八日。”

到底是一国之都，就算是朝中无人，曾经的老臣也有许多还在，更何况皇上也在，只要齐心，撑到他们回去驰援不是问题。

“倘若不齐心呢？”萧矜北突然回头，面无表情的问。

魏长风心里一突：“倘若不齐心……”

走露了风声，与敌人透了底，只要有一丝变动，风险就又高了一重。

“北疆失守，即便我在西南立下战功，也不应该此时封赏，”萧矜北冷声道，“除非，此举是为了安抚……”

“……皇上猜到了这背后的阴谋，”柳清仪在桌上铺开城门部署图，冷声道，“这人是谁我不得而知，夫君回来自会有决断，只是倘若不想亡国，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先防内贼。”

谭承启站在她对面，一时无言。

“谭大人不必再劝，我与萧家同进退，”柳清仪没去看他的神色，指尖点了点纸面上标点的位置，“在我看来，守城之人至少分成三批，全员听令行事，从前的将领并非完全不可用，只是以防万一，还得给他们加一层束缚。”

柳清仪抬眼，一字一顿：“谭大人，借你的人一用，我要去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