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四处都是疲倦的将士，听到荷香的声音，纷纷疑惑抬头，来不及看清，柳清仪已经拎着裙摆跑了过去。

淡雅的香风掠过，谭承启正站在众人前面探讨接下来的对策，下意识转头想要拉住她，指尖伸出，却只触及到了她身上披风的柔软绸缎。

一错而过。

谭承启愣在原地。

柳清仪身后不断传来别人的叫喊，只可惜此时此刻她什么都听不到，层层叠叠的楼梯数不尽，她从来没有跑过如此之快，以至于身后的披风掉了都没有察觉。

楼下的人在谭承启的示意下，打开了城门。

柳清仪来不及感谢，她一路跑出去，慢慢停下了脚步。

曙光中尘土飞扬，跑在最前方的熟悉身影面容冷肃，骕骦的马蹄落地，每一声都像是砸在了她心上。

柳清仪呼吸急促了些，眼底泛起了红色。

“夫君……”她喃喃叫了一声，从前的镇定决绝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眼里只剩下了一个身影。

萧矜北飞马而过，俯身单手把人环了起来，稳稳抱在了怀里。

“你怎么在这儿？”他声音艰涩异常，手臂环着她抱的越来越紧，几乎勒痛了她。

柳清仪没有回答，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她身子单薄，萧矜北用披风把她护在怀里，把脸埋进了她的肩窝：“清仪……我写了信，让谭承启送你离开，你为何会在这里？”

他如此问，可手臂不肯松懈半点，半张脸都埋在她肩膀，深深闭上了眼。

“我还当自己是做梦……”萧矜北声音艰涩难当，沙哑的不像话，“你在等我是不是？有没有受伤？说句话，清仪，你同我说句话……”

柳清仪垂眸，安抚的摸了摸他的颈侧：“您到家了，夫君，放松些……我就在这里，您伸手就碰得到我，我不会离开。”

萧矜北手臂顿了顿，收的更紧张了几分。

柳清仪不舍得推开他，忽略腰间的疼痛，轻声道：“王妃在安抚城中百姓，皇上忌惮您在西南，封王奖赏。如今梁军兵临城下，大周看似满城皆出，实则皇上手中还有暗兵未动，夫君务必谨慎行事。”

萧矜北冷然睁开了眼睛。

柳清仪心知他听进去了，用侧脸安心在他颈侧贴了贴。

他终于回来了。

柳清仪心中像是一团阴霾散了干净，轻轻吐出一口气。

城门之上的人此刻都在欢呼，西南的兵马于他们而言是救命的稻草，只要能抵挡片刻，驻扎各处的援军一到，大周就有了和梁军周旋的本钱和余地。

大梁的速攻战，犹如出鞘的利刃，在京华上空亮出一道刺目白光，此刻又被迫收回了刀鞘。

萧矜北领兵进城。

隆安帝听闻了消息，令文武百官夹道相迎，柳清仪本觉不妥要下马，可刚一动作，萧矜北就按住了她，眸子垂了下来：“去哪？”

“我……”

“别去，”萧矜北打断了她，“就在我身边。”

柳清仪顿了顿，点点头靠住了他。

萧矜北径直回了府。

他没有宫里谢恩，也没有按例行述职，只是稳着马，走到府邸，把柳清仪扶了下来。

淮安王府一片缟素。

王爷的棺柩停放在大堂之上，国难当头，连痛哭一场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们，还是王伯组织下人们搭建好了灵堂，守护烛火不灭。

萧矜北缓步走入大堂之中，跪了下来。

“儿子回来晚了……”他闭了闭眼，声音哽咽，“父王，梁军攻不破京华，我记得承诺，您在天之灵，别忘了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