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遗迹已经分崩离析，最多持续一刻钟，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倩影靠在王座的椅背上，一手扶着下巴，一手掐诀推演着什么，淡淡的流光在纤细修长的指尖流转，不多时，一棵支撑天地的古树浮现在其中，光秃秃的枝叶在陨石的轰击下，仅剩的几片枯叶也飘向满目疮痍的魔界大地。

“这是什么？”

问题太多，苏清雅一时间也不知道问什么好，反倒是倩影这一手好似手握一方天地，万事万物皆入我眼，这等法门她就十分感兴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倒是其次，最重要的一点是可以辨别方向，算半个导航吧。

“道藏三千，神衍术，天下之事为孤所控。”

“好厉害的样子……我能学么？”

苏清雅一脸期待地看着面前的倩影，手中指诀不断，只觉得道法精妙，却不知其意。

“你想学？”

倩影诧异地抬头看向苏清雅，外貌神情与只手遮天的她一般，唯一不同的便是那双如水的眸子，少了几分淡漠，多了一丝迷惘与呆滞。

“可以么?”

“你的心智被磨灭过，这些深奥的法门对于现在的你太过吃力，顺其自然就好，本座并不想干涉太多，毕竟你这次再失败……算了，本座应该还会留有后手，拿了这块神牒就赶快离开吧，时间一久，那人会觉察的。”

“呃呃……”

闻言，苏清雅一时语塞，这是变相说她笨么……

见她没有什么问题，倩影缓缓站起身，确认神牒的位置后，轻轻挥了挥手。

场景又再度发生变化，苏清雅甚至没有察觉到丝毫虚空之力的波动，看着一闪而逝的大殿，心里想的却是这位姐姐已经是何等境界，能统御整个魔界，修为至少比这所谓的魔隐境高出不少。

事实上，她现在对隐元之上的境界的都是一知半解，有机会是要去问问知情人士，比如说道门那群人。

来之前，道元曾经给过她一块令牌，凭借此物便能前往道门的仙山洞府，正好此行事了，她也要去一趟东域，顺带再去道门看看。

不知不觉间，眼前已是另一方惨绝人寰，生灵涂炭的场景，撑天的古树之下，一道道的弱小的身影蜷缩躲在一处树洞之下，一对对惊恐绝望的眸子看向在流星雨中漫步的两人，仿佛已经知晓她们便是罪恶的存在，颤抖着等待死亡降临。

“他们还能活下去？”

“这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这些实力弱小的存在即便不是因为浩劫的提前降临，家园搬迁也不会轮到他们，魔界最不缺的就是强大的妖魔，至少也要等强者分配好资源，剩下一些残羹冷炙才会留给这些弱小的生灵。”

玉手虚空一点，偌大的古树为之一颤，紧接着道道金光从中迸发而出，虚空之中飘飞的黑火在遇到此等光晕也是错身绕过其中，并没有与之发生碰撞。

“这是？”

见状，苏清雅也有几分诧异，向来霸道吞噬万物的虚无之炎也会懂得避让？

“神牒，构筑这片遗迹的神物，借助山川地脉留下的记忆，将亘古之前发生的事情重现。”

倩影一边为苏清雅讲解，手中指诀不断，神光浮现与之遥相呼应。

“收。”

简单的一字，蕴含着大道真言一般，那抹金光不受控制地从古树中飞出，摇摇晃晃，试图违抗倩影的意志。可能这神牒做梦也想不到，它会被自己所投影的一缕意志所控制，倒反天罡。

一番拉扯之下，神牒突然光滑内敛，仿佛是认命般飞入倩影手中，化作一块巴掌大小的玉佩。山川地势浮现其中，再以古篆雕刻出三个特殊的字眼，神光流转，物华天宝，一眼便知晓其中的不凡。

“谱牒令。”

谱牒令到手的刹那，天地不受控制般开始崩塌，整个遗迹开始崩塌，眼前的场景已开始闪烁，介于虚妄与现实之间，其中也包括这道不可一世的倩影。

“此物，你收好，因为你之前吸收了不少其中的神韵，这神牒一时半会也难以恢复，若想补充，需要庞大的仙魔之力，天渊之中不缺乏魔力，至于这仙力你可能要涉足一些远古禁区。”

“那你呢？”

倩影语速突然加快，仿佛是在交代后事一般，抬手将神牒谱令塞入苏清雅手中，随后又叮嘱几句。

“不用在意本座，这本就是一缕残念，以后你自己小心点，除了自己谁也不要相信。”

天上的圆月早已经坠落，整个魔界笼罩着黑火，大地崩塌，山峦倾覆，河水倒卷，哑然一副灭世的光景。

无数生灵哀嚎，在夹缝之中求生，然而这方天地在神碟落入苏清雅手中的瞬间，唯一一处能庇护他们的古树也已经开始燃起汹汹烈火，上一秒还在他们的庇护所，下一秒便成了他们的绝望的开始。

“对了，如果本座推衍无误，那人已经潜伏在你附近，现在你虽实力不如他，但这具肉身也不是那人所能灭杀的，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只会在你最虚弱的时候出手，所以，在外界不要相信除你之外的任何人，切忌……”

后面倩影似乎还说了什么，但四周场景已经是崩坏的极致，在虚妄与真实之间明灭不定，所有哀嚎之声渐渐变小，好似置身于虚无之中，耳边再无一点声响。

苏清雅默默戴上魅影假面，一手抓着身形虚幻的白衣仙，一手握着神牒，脖颈佩戴着那魔眼，踏着虚妄转身离去。

没有方向感，只是顺着本心随意漫步在虚妄之中，直到最后一抹神光逝去，化作道道光晕钻入手中的神牒之中。

“砰。”

白光一闪，一阵镜面破碎的声音响彻耳边，好似有人迎面在耳边砸碎一块偌大的镜子，爆裂声久久回荡在虚无之中，直到昏黄，荒凉的土地山脉映入眼帘。

“出来了么？”

俯瞰着整条山脉，大漠孤烟，越往北山峦越是高大，点点白色的雪色泛着昏黄的橘光，璀璨夺目，仿佛还是置身于仙盟的仙山洞府之中。

此情此景，苏清雅只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此行受益良多，不只是境界上的提升，更多的是知晓了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明确了，前往封魔崖底部找到那上界来的公子哥，拿走龙面之后就可以去东海验证心中的猜想，看看是不是如虚妄之中看到的那般场景，之后再去道门的栖身之所，顺便问问飞升之事。

现实之中魔界是否已经完全毁灭还难说，但那副画卷还是要找到的，不为别的，单是其中的虚无之炎对她十分重要，黑火得到强化，对上一些更为棘手的事务会显得游刃有余一些。

手中的重量渐渐消失，低头看去，白衣仙的身影也已经虚化，不等苏清雅回过神，化作一缕白光，朝着与夕阳垂落的另一方飞去。

“东面么？”

心中慢慢升起一团阴影，到底是将虚幻投射至现实，还是现实倒影在虚妄之中?

动作要加快了。

苏清雅晃了晃脑袋，将杂念抛诸脑后，正要离开之时，目光陡然一凝，一道熟悉的身影有些狼狈地从虚空中跌落。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