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夜。

寂静无声的校场中忽然闪过一道青光，接着，便见到一个人随即走出传送符门。

盛惜朝脸上带着几分倦容，一双墨瞳却是光彩不减，仿佛今夜的星空。

“你真的来了？”

见到盛惜朝果然来了，观众台上的牛孩儿立马奔了过来。

可是一看盛惜朝挂着两个黑眼圈，牛孩儿又忍不住想道学院不是禁止男女同居么？

这样一个刚入学就沉迷女色的人是不是真的可以相信？

盛惜朝见他这副表情，心想这真是一头实在牛，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了。

他自然懒得去说明自己之所以会如此疲倦，是因为昨夜在挑灯夜读《大陆编年史》与《古今外史》。

他看的很仔细，也确信自己没有漏看其中任何一个字，只可惜没有在书中找到任何与长夜剑以及万鬼逆仙诀相关的信息。

这一看就是一个通宵，即便是他也难免疲倦，以至于在早课时差点打瞌睡。

这时，牛孩儿忽然问道：“你准备怎么让俺进入甲班？”

盛惜朝回过神，看了他一眼后，反问道：“在入黄境九重停留多久了？”

“两年？还是两年半？”

牛孩儿不明所以地挠着头，“俺总觉得马上要入洞玄境了，可是就是怎么也入不了。”

盛惜朝沉默半晌，随即指向一棵要三个成人拉手才能环绕的大树，说道：“全力打过去。”

“破坏学院树木会不会违反院规？”

牛孩儿神情一紧，不安地说道：“你不会故意诓俺违反院规，然后去戒欲老师那里告状吧？”

“……我不是这样的人。”

盛惜朝无语道，“你只管打便是。”

闻言，牛孩儿的忐忑之色渐渐退去，接着撸起袖子，露出那双足有水桶般粗壮的前臂，兴奋道：“那俺动手了，你可要看好了！”

说完，他身形微沉，接着蹬地而起！

“哞！”

只听一声牛叫，紫金锤大小的拳头重重轰在大树上！

“轰！”

大树发出一声哀鸣，拦腰折断，上半截更是直接飞到数丈开外。

“怎么样？俺这一拳不俗吧？”

牛孩儿摇头晃脑地跑了回来，脸上的表情很是得意，“这是俺老爹的绝技‘蛮牛三拳’！刚刚那是第一拳，还有两拳更加……”

“我也打一拳，你看好了。”

盛惜朝淡淡道，并在说话间走到一棵树前，比起牛孩儿刚才那棵树只粗不细。

“你要教俺打拳？”牛孩儿诧异道。

他当然知道这个人类的剑道修为极高，至少吊打自己是没问题的。

可是，他一个剑修居然要教身为体修的自己打拳？

不是他看不起这个人类，那大树的分枝都比这人类的手臂要粗，这要是一拳打在树干上岂不是要把他自己手腕打折了？

到时候，那个司徒家的丑女会不会来怪罪自己？

想到此处，牛孩儿便打了个哆嗦，刚想说不如算了，却见盛惜朝的拳已挥出。

比起牛孩儿那气动山河的一拳，盛惜朝这一拳可谓普通至极，而且连出拳的姿势都不太标准。

比起出拳，更像是在出剑。

“啪。”

拳头落在树干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见状，牛孩儿安心地吐出一口气。

动静小，说明这一拳发的力很小，那么拳劲对发力者造成的反作用力也很小。

“俺没看懂，你这一拳想表达什么？”

牛孩儿走上前，好奇道。

盛惜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棵树。

片刻后，一块树皮脱落，然后是两块、三块、四块、无数块……

直到光秃秃的树干裸露于前时，牛孩儿的目中终于露出了震撼之色。

大树依然挺立，可是树皮下的躯干已变成无数碎木屑，仿佛一个被拼凑起来的残次品。

这时，一阵山风拂过，这些木屑即刻随风而起，好像一片片木色的雪花。

牛孩儿下巴不停打颤，呆立片刻，才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想学吗？”

盛惜朝转过头，淡淡道：“想学，我就教你。”

“想！”

牛孩儿点头如捣蒜，作为一个体修，他自然知道这一拳中藏着多么可怕的内劲，激动道：“你这一拳比起俺老爹的蛮牛三拳只高不低，叫什么名字？”

“名字？”

盛惜朝微微挑眉，心想这只是自己当年将八种短剑剑法融汇后演化出来的拳法，还真没为其取过名字。

“你可以叫它……剑拳。”

盛惜朝边说边从名牌中取出一本书册，递于牛孩儿手上。

翻开书册，便见一页页白纸上写满了剑拳运劲细节，并且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新鲜的墨香。

“这是你昨夜赶工出来的？”

牛孩儿知道盛惜朝为什么会如此疲惫了，登时喉咙一紧，“俺还以为你昨夜是在……”

“其实是下午写的。”

盛惜朝如此说道，“你的蛮牛三拳极具破坏力，却过于依赖妖族先天的身体优势，对于灵力的使用以及细节把控都严重不足，长此以往，会限制你的成长。”

牛孩儿闷声不说话。

虽然有些不服气，却又无法反驳这个人类的说法。

力大如牛就是用来形容他这头牛的，可是他对于灵力的使用可谓一塌糊涂，比起那些初入入黄境的修士也没好到哪里去。

然而，只看书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他就知道剑拳看似只是简单一拳，却要求十分熟练而细致地使用灵力。

凭自己这脑子，真的能悟得透这拳法？

“以你的文科成绩是没有机会晋入甲班的，所以你必须在短期内飞快提升战力。”

盛惜朝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如实说道，“你有两个月时间领悟剑拳，期间有什么不懂，都可以来问我，可是……”

说到这里，他目光微沉，“你要是两个月还领悟不了的话，恕我无能为力了。”

“……”

牛孩儿低头不语，可是看着纸面上那一行行细节到位的段落，他又心中一热，抬起头，坚定道：“俺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的身体天赋很好，只要领悟了剑拳一定可以再上一层楼。”

盛惜朝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凭此还不足以让你晋入甲班，也不足以打败童飞，因此只有你领悟剑拳之后，我才能教你接下来的东西。”

“还有接下来的东西？”

听闻此言，牛孩儿登时目中一红，哽咽道：“盛……盛大哥！你这样帮俺，俺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

大哥？

盛惜朝忍不住笑了，心想虽然妖族发育缓慢，但若按相对年龄来算，这牛犊子理应叫自己一声叔才是。

这时，牛孩儿忍不住问道：“盛大哥，俺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这样帮俺？”

闻言，盛惜朝微微怔住。

好问题……为什么呢？

因为牛三拳是自己同窗？

他从不为斩杀牛三拳而感到后悔，毕竟昔年当阳一战也是各为其主。

或许……是因为曾经的他一生都在追逐自己的道，从而忽视了太多事？

如今换了一个身份，便想试一试不一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