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惜朝没有说话，只是以一种平静的目光回看着盛霆。

片刻后，他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不太懂男女之情，但我始终认为那应该是一种无愧于心的情感。”

“你在说什么？”

盛霆不解道地扬了扬眉，“我在问你话，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

盛惜朝却置若罔闻，依然自顾自道：“在我看来，年轻人应该有几分傲气，所以难免会心高气傲，自然也会因为某些原因而决斗。”

“可是决斗的原因也应该是问心无愧的，不应该以不存在的男女之情为借口，否则就显得很虚伪，也很下作。”

盛霆怔住。

接着，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起来，刚想要反驳，盛惜朝已接着说道：“大概是令姐交待了什么，所以你不好再来直接找我麻烦，是以你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羞辱我，令我失去理智，想要我主动找你一战。”

“我只想说，这很无聊，也很没品。”

一旁，司徒小幽目光流转，看向盛惜朝的目光中满是疑惑。

这个家伙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不过倒没看出来，他要么不说，一说却是字字诛心。

对面，盛霆已然双拳紧握，微微颤抖。

若不是学院明令禁止学子私斗，他恨不得立刻取出方天画戟，在这分家来的贱种身上戳一万个透明窟窿！

“至于你方才问我的问题……”

盛惜朝忽然话锋一转，斜目看了眼身旁的少女，认真地说道：“我认为你没有说错，你们二人的确门当户对，算得上天作之合。”

“你说什么？”

盛霆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满腔的怒火尽在一时间被惊讶取代。

司徒小幽樱唇微张，本想着这家伙难得说几句人话，却没想到他这么不经夸。

他是有心羞辱自己么？

居然说自己和盛霆是天作之合？

“可是，这也要你们情投意合才是。”

下一刻，盛惜朝又继续说道，语气依然认真至极，“何况即便你是真心实意，也不该带人将两个女子围堵于此，这很没有风度，也很丢脸。”

他说的很是认真，字字发自肺腑，却没发现司徒小幽刚沉下去的脸又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动人的小酒窝。

接着，一只如象牙白洁的玉腕忽地探出，轻轻挽住盛惜朝的手臂，轻若无骨的柔荑更在瞬间下滑，牢牢握住了他的手。

这一番动作很快，等盛惜朝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一只手已与少女十指相扣。

盛惜朝登时怔住，下意识就想抽手，可是当他看到那双比明月更明亮的瞳孔时，他又停止了动作。

他承认这是一双无比动人的眼睛，眼神深处更闪烁着令人心醉的笑意。

可更深处，却是沉甸甸的威胁……

见状，在场的数人，经过的路人都说不出话了。

明明司徒小幽什么也没说，可是这一个动作却已说明了很多事。

门当户对？

狗屁！

天作之合？

还是狗屁！臭不可闻！

此时，盛霆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痛，紧咬的牙关更是发出了所有人都能听到的战栗之声。

怒火总有一个极点，盛霆知道自己已经到极点了。

他已决意，就算是院规也不能阻止他取出方天画戟，然后把这个令他屡次受辱的分家贱种劈成两半！

这时，盛惜朝忽然目光微闪，沉声道：“下个月的季考中有武试。”

盛霆明白他的意思，紧握的双拳也随即松了一些，冷声道：“为什么要等到季考？”

“你想要的，无非是在众目睽睽下打败我，洗刷你自认为耻辱的败绩。”

盛惜朝波澜不惊道，“对你来说，那是一个不错的舞台。”

“……”

沉默良久之后，盛霆笑了，那响遍周围的笑声中带着无边的得意与残酷。

“好！我就让你再多挣扎一个月！”

盛霆目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高声道：“然后，我会在季考的时候让你明白这些挣扎毫无意义！”

说完，他转身离去。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盛惜朝目中闪过一丝忧色。

季考之后，只怕这年轻人的心魔又要加深了，可是……

这关自己什么事？

每个人都要选择自己的道，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有觉悟去承担选择这条道的结果。

司徒小幽捕捉到了他目中的忧色，有些担忧地说道：“这一次盛霆不会再轻视你，他一定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心备战，并在战斗中用尽全力击败你。”

闻言，盛惜朝只是淡然一笑，仿佛并不是太在意。

“笑是什么意思？你这人就不能多说几句话？”

司徒小幽皱了皱眉，不悦道：“不管有没有把握，你至少说句话呀！”

盛惜朝斜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是不是可以放手了？”

“呀！”

司徒小幽这才意识到两人的手依然握着，登时面色嫣红，连忙抽回手，连退了两步后，才扭头哼道：“你……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次你准备怎么打赢盛霆？”

“……”

她等了半晌，也没听到盛惜朝的回复，再转过头，却发现人已经没了……

“人呢？”

“喏，人家还没走远。”

一旁，楚涟漪咯咯一笑，手指着前方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嬉笑道：“你要不要追上去教训他一顿？好好振一振妇纲？”

“我呸！”

司徒小幽一双明月般的瞳孔在这一刻化作了烈阳，恨恨道：“这个没风度的男人，让他自己去死吧！”

……

宿舍，桌前。

看着桌上那本《妖修总纲》，盛惜朝眉头微皱，显得有些不耐烦。

过了良久，他起身，合上书，然后走到门外。

明月静好，柔风拂面。

然而，哪怕是柔和皎洁的光辉与温柔的清风也压不下他心中的躁意。

他在很久以前就学会了控制烦躁这种情绪，因为修行之路漫长无际，期间必需戒骄戒躁。

奈何，今夜的焦躁却是他怎么也控制不住的。

“我这是怎么了？我在担心什么？”

他眉头皱地更紧，“内考？少圣大试？”

不，不是因为这些。

这些只是给年轻人的试炼，论凶险，远远及不上他经历的一场场尸横遍野的战争。

那么，问题出自自己身上？

想必是的。

在原本的计划中，他会以最快的速度变强，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圣境。

然后返回西秦，让一些人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可是，有一些事的发展出乎了他的计划。

比如他那位便宜兄长、王仁杰那个土豪、司徒这个傲娇的鬼丫头，以及那头憨到可爱的牛犊子。

想通此处后，盛惜朝不禁长长叹了口气，“情感……果然是无孔不入的暗器。”

有趣的是，他发现自己居然并不反感这件令他束手无策的暗器。

“原来这就是我曾经缺修的道。”

盛惜朝顿有所悟地笑了笑，随即返回屋内，静坐桌前，再次翻开那本与他一样沉默的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