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两人在贞武殿上的对视，盛惜朝眼眸微眯，不禁感慨于司徒宁达心思之深。

这老狐狸对自己身份起疑之后，并没有像琴芯那样主动接近，而是一直在暗中观察。

为了从各种蛛丝马迹中试探出自己的身份，他甚至不惜利用了琴芯对自己的爱慕以及女儿的婚姻大事。

结果就是，这老狐狸确实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那么老夫应该如何称呼你？”

司徒宁达嘴角扬起，说道：“盛惜朝？还是易雪臣？”

盛惜朝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觉得这个问题已不重要。

“老夫对你的耐心不多，你最好尽快交代你重返天图学院的动机，以及这半年来的始末。”

司徒宁达皱了下眉，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最年轻的亚圣也好，西秦剑帝也好，这都是曾经的事。

如今的你只是一个弱小的洞玄境，老夫要杀你就和踩死蚂蚁一样简单。”

赤裸裸的威胁。

可盛惜朝却一脸淡然，无动于衷道：“你如果真的想动手，在你抵达这里的时候便会施展手段了。

可是你没有，因为你在忌惮我。”

司徒宁达神情微肃，说道：“老夫为什么要忌惮区区一个洞玄境？”

“因为这个洞玄境在重伤之下击败了两位窥天境。”

盛惜朝目光一斜，看着古松与戒欲伏在地上的躯体，说道：“以你的眼光自然能看出他们是被同一柄剑击败，而且出剑者也只出了一剑。”

司徒宁达神情凝重，犹然冷笑道：“难道你想说那个出剑者就是你？”

盛惜朝平静地看着对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可恰恰因为这种态度，司徒宁达反而犹豫起来。

他很确定即便是自己绝对也做不到在一招之内击败古松与戒欲，但眼前看似荒谬的画面却真实到不能再真实。

难道对方一直在隐藏实力？

洞玄境只是他有意展现的假象？

看着司徒宁达阴晴不定的表情，盛惜朝知道自己已经在这场心理战中取得初步优势。

不过他不能一直沉默下去，司徒宁达最后一定会忍不住试探自己。

一旦司徒宁达发现事情的真相，自己必然无法承受对方的亚圣之怒。

于是，他开口道：“其实我在我刚进入学院时就想私下拜访你，只是一直找不到好的时机，没成想今夜却赶上了。”

司徒宁达闻言微微一怔，稍作沉默后，说道：“说出你的故事。”

“你最好奇的当然是我为什么没有死在定军山，而且还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伴着平缓的语调，盛惜朝接着说道：“我确实死在了定军山，只是在死后通过某种手段占据了这个名为盛惜朝的年轻人的躯体。”

司徒宁达脸色变了变，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无论上元如何调查，你如今的来历都是一干二净。”

“然后就是我进入天图学院的动机。”

盛惜朝点点头，继续说道：“我进入天图学院是为了见到师尊，目的是为了调查一个名为长明的古老组织……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也在调查这个组织。”

“原来这个组织叫长明……”

司徒宁达皱着眉，若有所思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组织的名字？老祖告诉你的？”

闻言，盛惜朝目中闪过一丝惊讶——师尊没有与司徒宁达提起过长明的事么？

为什么？

难道师尊并不相信这位司徒家现任家主？

可是转念一想，师尊也隐瞒了自己很多事。

之前顾青锋就推测师尊已经和长明战斗了一千年，那么师尊对于长明的了解自然不会像他当初对自己说的那样，知道一个名字这么简单。

这时，司徒宁达开口道：“当年长明曾派出六个神秘人潜入学院，试图绑架年少的嫣红裳。

虽然嫣红裳最后被成功解救，可是这六个神秘人却也身死当场，根本没有留下半点线索。”

盛惜朝记得这件往事，因为其中两个神秘人就是被他一剑所杀。

另外四个神秘人则是两个自爆灵海而亡，两个死于学院教师围攻，而司徒宁达正是那些教师中的一员。

“自那件事之后，老夫再也没有接触到任何与长明相关的事件。”

司徒宁达看着对方的眼睛，冷冷道：“然而你一回来，长明的人就再次现身，不仅在除夕夜袭击了天都，甚至还通过策反古松成功混入此次内考。”

话至此处，他目中冷意更甚，“若老夫没有猜错，他们最终的目的应该是你。”

锋利刺骨的目光下，盛惜朝镇定地取出长夜剑，说道：“准确来说，他们的目的是这柄剑。”

看着这柄品相普通的三尺黑剑，司徒宁达露出不解之色，“这柄剑有何特别，居然值得他们这样大张旗鼓？”

盛惜朝漠然看着他，意思很明白——无可奉告。

虽然他知道司徒宁达绝不是长明的成员，却不代表他要将自己的底牌全部交底。

“时隔多年，你这说话只说一半的臭毛病还是没有变。”

司徒宁达露出不悦之色，“你没有说错，老夫确实对你有所忌惮，可是你不要忘了，这里不是西秦。

只要老夫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即便你还有当初的实力也抵不过大魏的雄师。”

“你若真有此意，我早就被抓入诏狱了。”

盛惜朝嘴角微扬，对司徒宁达的威胁很是不屑，“我之所以要告诉你这些，只是要让你明白我不是你的敌人，也想通过你来联系师尊。”

“……”

司徒宁达目光不停闪烁，沉默半晌后决定暂且相信对方的说辞，“想来琴芯应该告诉过你，自老祖前往定军山后已失踪至今。”

“她确实说过。”

盛惜朝叹了口气，神情凝重道：“我本指望身为司徒家家主的你会知道师尊的真正去向。”

“要是老夫知道老祖的去向，今夜来到这里的便不是老夫了。”

司徒宁达哼道，“话又说回来，这湖心岛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和小幽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对于这个问题，已经习惯于说谎的盛惜朝早已准备好了一个故事。

在这个故事中，他如实说出了大部分实情，也当然抹去了自己通过众鬼战胜九莲狐以及顾青锋一剑击败古松与戒欲的真相。

一切的胜利，都是由他一人创造。

在没有确定司徒宁达的真实想法前，他需要对方继续保持对自己的忌惮。

“如今的你只是一个洞玄境，凭什么击败这些九莲狐与古松这些窥天境的？”

司徒宁达冷笑一声，满脸不信道：“何况你要是真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还要带着小幽逃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