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神圣巨剑上传来的雄浑剑压，顾青锋目中闪过一抹惊讶。

上一次面对这破岳之剑时，他非常轻易地破了这一式。

可这一次，他只是挡下这一剑，却没能如上次那样轻易破解。

即便他知道盛惜朝已在吸纳自己之后充分了解了自己的“唯我剑道”，即便他知道此刻的盛惜朝已是亚圣境，可当他看到对方在这短短数日里的进境后还是十分吃惊。

这小子，果然很擅长学习……

看来，自己也必须全力以赴了。

骤然。

唯我独尊的无敌剑意沿着剑脊向上游走，通过相触的剑尖涌入上方的神圣巨剑。

接着，散发着锋锐剑气的无数裂痕出现在剑体上，瞬间令破岳之剑陷入濒临崩溃的状态。

于是，盛惜朝也改变了姿态。

他一掌按在擂台大小的剑柄上，如身下的巨剑一样身形倒竖而起，仿佛人剑合为一体。

百丈巨剑轰然破碎，化作上百柄小剑各自为战，立刻对那些残留于空中的无敌剑意展开围剿。

浩浩荡荡的剑雨中，狂风激荡，灵力横流。

看着这幕仿佛世界末日的景象，远处的众鬼纷纷露出心惊胆战之色。

哪怕是岳凌姣这样的剑痴的眼底也生出了一种极为震撼的恐惧，她已彻底看清自己与那两人之间如隔天渊的差距。

这时，一道剑光穿过纵横交错的剑气，以一种难以言说的速度径直来到顾青锋跟前。

盛惜朝就是这道剑光——大盛的剑辉下，竟连顾青锋的唯我剑势也黯然失色。

无极剑道，正篇五式——刺芒。

比起破岳、断浪、碎峰这些破坏力巨大的剑式，刺芒只重于速度。

也正是因为这一剑的速度足够快，以至于没等顾青锋做出反应，刺芒一剑已刺破唯我独尊的无敌剑势，首次进入这位最强剑修的身前一尺之地！

这一尺，也是顾青锋与魂飞魄散的距离。

到了这一刻，顾青锋已然明白方才的破岳一剑只是盛惜朝用于障眼的迷阵，而这一记快到足以刺破光芒的一剑才是真正的压箱之技。

顾青锋笑了，打从心底认为盛惜朝在这一轮交锋中取得了上风。

然而，当霹雳的剑芒触碰到顾青锋眉心的瞬间，一道无形的剑威自身上迸发而出。

如果说之前的他只是握着剑，通过剑来传达他的剑意，那么现在的他已和盛惜朝一样，人与剑已彻底归一。

唯我独尊，唯我无敌。

浩瀚如苍穹的剑意下，刺芒一式或许能刺破光芒，却破不了顾青锋这位有史以来的最强之剑。

时间好似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停止，盛惜朝与他的剑就这么定在了半空中。

而顾青锋却没有被这种力量束缚，看着停留在眉心前的剑芒，看着静止于半空的盛惜朝，曾在三百年前杀到举世皆惧的无敌一剑自他手中刺出！

只是，剑辉方才闪起，来自于盛惜朝手中的刺芒一剑也在瞬间发生了改变。

刺芒，变成了碎峰——一剑可碎峰，亦可破碎世间最强盛的剑势。

结合了刺芒的速度与碎峰的破势的一剑，终于没入顾青锋眉心，然后直接刺穿整个头颅……

风沙骤息，剑光消散。

天地，重归于平静。

寂静的战场上，盛惜朝单手持剑，脸上没有丝毫取胜后的优越。

这场战斗的每一个环节都在他的计算之内：破岳是布局，刺芒也是布局，目的是为了让他可以突至顾青锋跟前施展碎峰。

过程的发展的确就和他的计划一样，可是结果却天差地别。

碎峰确实破除了对方的唯我剑势，却只刺中对方留下的虚影，而且……

平静的目光自剑锋移至肩膀处，靠近脖颈的领角不知在何时缺了一块。

能刺到领角，自然也能刺到咽喉。

“……”

盛惜朝沉默着转过身，看着十步外的青衣人，认真地说道：“佩服。”

顾青锋理所当然地点着头，骄傲的脸上带着几分讶异与欣赏。

“我在亚圣境初期时，并不见得比你强。”

他很是满意地说道，“即便你已经十分了解‘唯我剑道’，可是你还是算出了我的出剑步骤并以此制定出有效的方案……这让我很意外。”

盛惜朝道：“可是……”

“可是你虽然输了，但是你是我剑道大成之后，除了司徒水相外第一个让我不得不在闪避中寻求反击的人。”

顾青锋笑着打断了他，摆手道：“你可以为此而骄傲，不过不要满足于此。”

闻言，盛惜朝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或许对方是亚圣境巅峰，比自己高出两个小境界；

或许对方生的比自己早，多感悟了三百年的剑道……

但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场公平的对决。

因为比起上一次的论剑，他这次没有被境界所束缚，每一次的出手都是他曾经的巅峰之力。

“我一直都在这里，只要你有时间随时可以来找我。”

顾青锋看着残留在空中，正在褪去的无数剑痕，微微笑道：“我也想通过你更上一层楼。”

可是话才说完，他又板起脸，指着远处的瞠目结舌的众鬼，一本正经道：“不过我也说过，我们是合作，所以你可不要指望我会帮你带孩子。”

“……”

见心思被说破，盛惜朝嘴角抽了抽，然后无语地睁开眼。

目光微斜，只见明亮的月辉透过窗纸间的缝隙，轻轻洒落床前。

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一定的行动能力，盛惜朝艰难地下床，披上外衣走到屋外。

病房外是一间优雅的庭院。

望着高挂于夜空中的那轮月盘，盛惜朝轻轻咳嗽着，心思还停留在方才发生在鬼灵珠内的战斗。

回想着方才的攻防转换，他的心里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是兴奋，也是战意。

那短暂的交锋令他对剑与道的理解到了一个新的地步。

他曾在亚圣境初期停留六年，一只脚已跨入中期，可是这一脚却因为定军山一战而没有落下。

如今他虽是洞玄境，但他毫不怀疑重修的自己一定可以再次晋升入亚圣境，而且当他重返亚圣境时一定会远远强过昔日的自己。

此外，他也相信自己一定可以通过顾青锋领悟到晋入亚圣境中期的奥义。

是的，一定。

没有任何悬念，他现在需要的只是成长的时间。

就在这时，一道倩影自月辉下飘然而过，轻轻落在庭院中。

“你这么晚来一定是有要紧的事。”

看着失去往日从容的琴芯，盛惜朝面露几分好奇之色。

“关于您的‘死因’，您一直对我守口如瓶，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个消息算好还是坏。”

琴芯轻喘着气，神情凝重道：“不过我想您一定会很想知道这个件事，于是一听到消息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