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啊！”

独臂神丐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笑的时候露出一口黄牙，“看来你们都认出我了，不过不要喊我前辈，那样太显老……朋友们都叫我老葱，你们也这么叫就是了。”

老葱？

不少人都是嘴角一抽，没想到有史以来修行速度、身法速度最快的亚圣竟是这样一个人。

“和你们猜的一样，我就是此次大试的监考人，毕竟我无门无派，散人一个，让我来监考也最公平不是？”

独臂神丐笑着拍了拍酒葫芦，“当然了，与其说是监考，不如说是监护更合适。

只要能通过大试，任何手段的使用都是被允许的，所以我的职责只是确保你们的安全。”

他起身让道，扬起的大拇指挑向绵长的灵阶，“我话说完，如果没有疑问的话你们可以开始登阶了。”

话音方才落下，便见一道疾影自人群中跃出，如同一只飞鸟般掠向石阶。

望着那高高在上的身影，盛惜朝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观心塔内设阶梯，自然是要他们这些年轻修士一步步走上去。

可这个不知出自何门何派的年轻人居然想要凭借过人的身法跳过这个环节，那么他的结果可想而知。

跳的越高，自然会跌的越狠。

果然。

那飞鸟似的身影忽然凌空一顿，接着便如飞鸟折翼般重重摔落在灵阶上。

看着那个头破血流已然昏迷的修士，在场众人都是神情微肃。

灵阶上显然存在某种禁制，任何用以飞行的身法与法宝都会在此处失去功效。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般沉不住气……修道贵在长远，也不知如此毛躁之人是怎么获得参加大试的资格的。”

独臂神丐将那昏死在石阶上的修士拎到一旁，面向众人说道：“此人就是前车之鉴，你们可不要想着耍小聪明。”

闻言，司徒上元不屑一笑，顿如鬼魅般出现在石灵阶前方。

没有任何犹豫，他的脚步优雅而坚定地踏了上去，随即微微一怔，仿佛在石阶上感受到了某种存在。

然后，他脸上笑意不减，随即迈出下一步。

一步接着一步，或许不快，但始终保持着稳定的频率。

这灵阶上到底有什么？

带着这样的困惑，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登阶的行列。

比起步调始终不变的司徒上元，一些修士在刚踏上第一阶时便身躯一震，好像背上忽然多了一座山，几乎把他们瞬间压倒。

当他们踏出第二步时，身形又佝偻了几分，步伐也开始渐慢。

见状，盛惜朝登时明白了灵阶上的禁制的真相——是灵压，而且灵压的强度会随着阶梯的上升而逐级递增。

司徒宁达那条老狐狸虽然说过此次大试的考核主题是心境，但显然不止于此。

只有那些有能力通过这条灵阶的修士才有资格去进行心境的考核。

未过多时，司徒上元已走完过半路程。

那双傲然的目光始终凝注着前方的后半程道路，完全无视了那些被他遥遥甩在身后的人群。

后方，大半的修士正咬牙切齿地艰苦攀登，努力不让那个遥遥领先的高傲背影从自己视野里消失。

“看来……至少有一半人要留在这灵阶上。”

独臂神丐如此说道，随即转目看向不远处，看着那个迟迟未动的青年，目中闪过一丝疑惑。

盛惜朝微微一笑，俯身向对方恭敬行礼。

然后，开始登阶。

他的步伐和司徒上元一样，虽然不快却极其稳健。

一开始，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最后出发的年轻人。

可当他们注意到他时，震惊便不可压抑地从眼中溢出。

这人是谁？

为什么他的脚步竟然比司徒上元还要沉稳？

风流交错的灵阶上，盛惜朝衣衫猎猎，腰间的名牌随风摇摆。

看到名牌上的那个名字，周围的众人登时露出恍然之色。

“他就是盛惜朝？北魏去年至今话题最盛的那个年轻人？”

“果然盛名无虚，不愧是在贞武殿上大败柳生时传人的耀眼新星！”

快与慢是相对的概念，如同逆水行舟。

随着其他人的脚步越来越慢，在不少人都开始停下休息甚至趴在石阶一旁呕吐时，盛惜朝始终保持着一成不变的步伐继续上前。

于是，最后出发的他变成了后发先至的那个人。

当然，他还不是走在最前方的那个人。

昂首而视，除了踏出第一步后就一直一马当先的司徒上元，他还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身影。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盛晚樱从人群中脱颖而出，然后就一直和司徒上元保持一定距离，相去不远。

比起前者那淡定自若的模样，盛晚樱娇躯微弯，如同一只随时会扑出去猎杀目标的母狼。

在他们身后，来自天图学院的一干学子、他在剑阁的那些亲传弟子以及以银瓶为首的拭月静斋三人紧随其后。

比起其他那些天之骄子，走在其中的盛擎空、王仁杰与牛孩儿略显吃力。

他们的步履或快或慢，各不相同，但身形都很是稳定，没有半点动摇。

盛惜朝笑了。

这些背影还很年轻，但已经在这一刻展现出足以负山的抗压能力。

也正因为年轻，他们的还有巨大的成长空间。

无疑，这些年轻人的未来以及大陆的未来都是光明的，值得他报以深深的期待。

只是……

他收回视线，斜目看向一旁。

他是最后一个动身的，在他之前出发之人便是数丈开外的她。

玄青翎。

只见玄青翎神态自若，在沉如山海的灵压下闲庭信步。

显然，她是有意放慢的脚步的。

她在想什么？

难道是在等我？

察觉到他的目光，玄青翎还以一个冰冷的眼神，步伐没有因此慢下来。

这一刻，被冠以北魏与西秦当代最强的两位年轻剑修迈着频率完全一致的步伐，淡定而坚定地行走在直通天际的灵阶上。

看到这一幕，下方的不少剑修都露出汗颜之色。

这两人，真的好高……

所谓高，并不止是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很高，而且他们已经抵达一个自己需要仰视的高处……

高处不胜寒。

一股冰冷沉重的气息忽然毫无征兆地降落，宛如那极北之地千万年不化的冰雪山脉一般冷彻心扉。

盛惜朝的眉眼间出现了些许霜意，刚抬起的一只脚也如同时间静止一般被定格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