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独臂神丐坐在二层楼的灵阶上，静静地看着那两个已经许久没有动过的年轻人。

一男一女，一站一坐。

前者长身而立，宛若孤松，微扬的嘴角噙着令人心醉的笑意。

后者盘腿而坐，仿佛玉石，膝上的铁剑不止发出剑吟。

“同为剑修，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独臂神丐随口说了句胡话，然后捧起那体型夸张的酒葫芦开始狂饮。

直到小腹微微隆起，他才意犹未尽地放下葫芦，抹了抹湿透的衣襟。

“说起来……你们俩也停的够久了。”

听着悦耳的剑吟，独臂神丐好奇地看着那个笑容刺人的青年，“她止步是为了悟剑，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到底是怎样的幻境，能让你这样的天骄在里面流连忘返？”

这时，剑吟声骤然停止。

接着，玄青翎睁开了眼。

眼眸清澈如溪，但其深处却是如同高山一般的凛冽剑意。

独臂神丐脸色变了变，然后笑道：“我见过易雪臣，也很清楚他是怎样一个人，所以我一直不相信他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玄青翎神情冷漠，知道对方说的是哪句话。

事实上，世上大部分人都不相信她的剑道天赋更在师尊之上。

世人一直认为师尊之所以会如此称赞自己，是因为她是西秦的长公主。

再加上自己一直深居简出，除了偶尔与同门闭门切磋之外再无外人得知的战绩，师尊口中的事实仿佛便成了对皇室的恭维。

“哦……第一个抵达四层楼的人出现了。”

独臂神丐忽然目光微动，接着便是嘴角一扬，“果然是司徒上元。”

玄青翎平静起身，仔细地将剑系回腰间，好像根本没听到这句话。

“从这位司徒家天骄登阶开始，他就一直遥遥领先。”

独臂神丐看着她，继续说道：“事实就和我想的一样，他是第一个通过大试的人，而且也极有可能是唯一能去往七层楼的人。”

玄青翎平静登阶，如若未闻。

当她一只脚落在独臂神丐身旁的阶梯上时，后者一只手正探向旁边的酒葫芦。

可当第二只脚落下时，独臂神丐登时双目眯成一线。

“没记错的话，司徒上元迈出这一步时顿了一顿。”

眯着的眼睛紧跟着那个正在移动的身形，“我早该想到易雪臣说的都是实话，像他这样没情商的人根本不会去恭维别人。”

“我得承认自己看走了眼……如今有能力登上七层楼的人又多了一个。”

“……”

回答他的是那道笔直而沉默的背影，如同一柄剑。

独臂神丐有些无奈，不禁撇了撇嘴。

师徒俩真是一个样儿……

一样沉默寡言，一样平静如水，也一样……

强大。

“现在……只剩下你了。”

他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地望着那个依旧保持着谜之微笑的青年。

“我本以为你也是有能力通往七层楼的人，可是既然有人已经到了四层楼，那么我也不能在这里陪你了。”

当这句话结束的瞬间，他已消失在原地。

片刻后，盛惜朝眼皮微动，却并没有睁眼。

……

望着那道狭长的灵阶，司徒上元眉头轻皱，但眼里却有笑意。

比起之前每一层的宽广阶道，四层楼的灵阶好像比女人的腰还细。

如此设计的用意再明了不过。

显然，留给他们这些年轻人的去往五层楼的位置不多，有些人必须要止步于此了。

沉默片刻后，司徒上元开始登阶。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层灵阶只是一道普通的石阶，没有任何灵压。

没过多久，他听到自不远处响起的脚步声。

司徒上元回过头，看到了盛晚樱。

接着，他又看到余长威、银瓶、霍水娴……

含那位不听话的小妹在内的学院同窗、无极剑阁与拭月静斋的天骄以及来自七星剑宗与自在门的各派精英陆续来到。

明明只添了四十余人，可偌大的四层楼却顿显拥挤。

“想必你们也注意到了，除了这空旷的广场，四层楼里什么也没有。”

独臂神丐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灵阶下方。

“你们已经通过之前的试炼证明了自己的道心与修为，也就是说来到四层楼的你们已经通过了大试，有资格去长城外进一步修炼。”

他指着那道被司徒上元踩在脚下的灵阶，继续说道：“你们可以选择继续登塔，你们的师长一定也和你们说过，接下来的每一层都有一件秘宝在等待你们。”

“如果放弃继续登塔会怎么样？”

阶下，余长威忽然问道。

“不会怎么样。”

独臂神丐笑着看向他，“来到四层楼就代表已经通过大试，是否继续登塔全凭你们自行决断。

无意继续登塔者，我会送其离开。”

接着，他随手丢出一块刻满符文的小石，滚到广场一角后化作一个光团。

“只要穿过这道传送符门，你们就可以离开观心塔。”

闻言，余长威看了眼司徒上元，随即微微一笑，“有司徒兄在此，那么接下来的角逐自然毫无悬念。”

他径直走向符门，一边说道：“我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做那衬托红花的绿叶了。”

看着那个消失在符门中的身影，盛晚樱嘴角掀起，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

商人就是商人！

余长威前脚刚走，窜天便从人群中走出。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他毫不犹豫地走入了符门。

“这妖猴居然也放弃了？”

“没记错的话，他是第一个从幻境里醒来的吧……”

“如此强悍的意志，实力也足够强，他为什么会放弃？”

如果盛惜朝在这里，一定不会像这些人一样惊讶。

因为他很清楚窜天从来不在意个人与集体的荣誉——窜天在乎的只有自己的目的。

如今他已经通过了大试，目的已经达成，那么战斗便毫无意义。

“我再补充一句，我的职责是确保你们的安全。”

独臂神丐面向众人说道，“可是你们也看到了，这一层的灵阶不足以你们并肩而行，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我的职责已经结束。”

他说的不算明白，但在场的年轻人们都已听懂话中的意思。

若要继续登塔，战斗在所难免。

既然已经通过了大试，为什么还要留下来战斗？

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各自宗门的荣誉，还有那年轻一代最强天骄的荣耀。

“锵！”

灵器出鞘声响起，盛晚樱的手中已多了一双短刀，那双可爱的圆眼中战意狂涌。

见状，不少人皆是脸色一变。

他们很清楚此女是怎样一个怪物，她一掌扇飞那白山门弟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一番挣扎后，又有十几人加入了退出的行列。

同时想着反正天图学院的天骄都退出了，自己退出也很合理吧？

“……”

司徒上元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就在他准备转身继续登阶时，一个响亮的喝声从下方传来。

“司徒上元！都说你是我们这一代人中的最强者，可是不是最强总要战过一场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