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时候才见到你，属实令我意外。”

就在这时，一个悦耳带有磁性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

盛惜朝收回脚步，循声望去。

三丈外，直田秀长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身后，柳生虎铃兰双手环抱，面无表情。

“更令我意外的是……”

直田秀长脸上带着些许压讶异，“抛开你在二层楼停留的时间不谈，你实际登塔的速度居然超越了那位西秦的长公主殿下。”

盛惜朝斜了他一眼，发现这位日轮国王子一脸云淡风轻，完全不同于那些同样落在后边的其他人。

他相信以直田秀长与柳生虎铃兰的实力，一定可以成为最早抵达四层楼的那批人。

可不知为何，他们没有这么做。

“走在后面，未必是坏事。”

直田秀长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微笑着解释道：“像司徒上元这类一直走在最前面的人，看似风光无限却也承担着破风者的风险，同时也会因此忽视某些不容小视的后来者。”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走在后面的人则恰恰相反，不仅可以坐享前人的成果与经验，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还能看清他们的一举一动。”

盛惜朝英目微眯，觉得此言似乎另有深意。

这时，柳生虎铃兰忽然握住刀柄，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不要忘记我们此行的目的。”

直田秀长看了她一眼，“我们只差几步路便可通过大试，何必再卷入他们这些大陆天骄的角逐？”

闻言，柳生虎铃兰轻咬银牙，随即缓缓松开刀柄。

“去吧，前面就是四层楼。”

直田秀长笑着看向盛惜朝，顺势手指前方，“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你这个后来者，你可不要令我们失望。”

“……”

盛惜朝默然半晌。

然后起脚，迈过那道门槛。

同时，他也迈过了另一道门槛。

没有灵力迸发的轰鸣声，也没有交错的风流。

他就这样平静地破境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他还是他。

只是在他跨过这道门槛之前，他如若立在一座高不见峰的山腰。

此时，他已近山头。

短短一年，由炼人境至听地境。

无疑，盛惜朝又创造了奇迹。

这样的奇迹无法被复制，因为盛惜朝在这一年里的机遇皆是可遇不可求。

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遇到这番机遇的人是他——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盛惜朝。

若是换了他人，机遇或许会变成厄运。

灵海的规模没有发生明显变化，可识海却达到前所未有的清明。

这就是听地境与洞玄境的差别。

修至听地境，修士即可修炼精神强度，对于灵力的细微把控也会因此产生质变。

须知，在高阶修士的战斗中，一丁点的差别都足以决定胜负。

接下来，便是印证这一点的时候。

……

“嗒、嗒……”

当稳定的脚步声回响在四层楼的广场上时，场间众人齐齐看向入口的方向，接着便有一个笔挺如剑的身影随之映入他们眼中。

然后，天图学院的学子们同时双目泛光。

“你可算来了！”

看着那张漫不经心的脸，司徒小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何不索性睡到大试结束，再等我们来捞你？”

“……”

盛惜朝摸了摸鼻子，不知这鬼丫头何来这样大的怨气。

接着，他看到了一旁的银瓶。

那一身高洁的纱裙已经变成破漏的白裙，脸色与不远处的司徒小幽一样略显苍白。

他注意到二人的眼神里都带着对彼此的敌意，登时露出恍然之色。

显然，她们方才发生过激战，而且谁也没占到便宜。

环顾左右，只见盛擎空这位便宜兄长与王仁杰需要互相倚靠才能坐稳，姜璀气息急促，如魏冲与盛霆这些其他学院学子的身上也或多或少带着见红的伤口。

四周，来自大陆各地的年轻修士们面如土色，看着这些学院学子如见猛虎。

最后，目光定留在盛晚樱身上。

看着那被血染红的软甲，盛惜朝双目微眯。

盛晚樱伤的不轻，在这观心塔内有能力把她伤至如此的人只有三个。

一个是他本人，另外两个则不在四层楼。

盛惜朝收回视线，已然推测出在自己到来前的四层楼发生过什么。

如司徒宁达所说，这些同窗的确是大陆上最杰出的年轻人。

在以寡敌众的逆境下，也没有让外人占到什么便宜。

只是，除了司徒上元与青翎，牛孩儿也不见踪影。

“司徒上元输了……牛犊子伤的很重，已被阿葱前辈送出去了。”

盛擎空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他走之前留了句话让我捎给你，他说……”

他咳了咳，模仿牛孩儿那憨厚的语气说道：“玄青翎太强了，可是有盛大哥在，她死也拿不下榜首。”

听闻此言，盛晚樱抬起了头，姜璀嘴角轻微扬起，楚涟漪向司徒小幽投去一个羡慕的眼神，盛霆与魏冲对视一眼，一起无奈地叹了口气……

无极剑阁的四人脸色却变得无比难看。

“……”

一时间，盛惜朝觉得肩膀有些沉重，不过心头却有一股暖流淌过。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他面向一众学子，认真地说道：“接下来便交给我。”

平静的口吻淡如流水，但其中强大的自信却巍如高山。

话音落时，盛惜朝的目光已落在远处的灵阶上，视线所及之处便是脚步将落之处。

忽然，一个身影切断了他的视线。

蔡听雨。

无极六剑第五。

望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弟子，盛惜朝笑了。

“有何指教？”

“天图学院这些人中，说你的剑道修为最高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蔡听雨如此说道，那张颇似女性的俏颜上挂着笑意。

不远处，姜璀闻言微微一笑，似乎对这句话没有异议。

呛一声响，是剑出鞘的声音。

“同为剑修，我很好奇能够一剑击败柳生时传人的北魏新星，是否真如传言中那样势不可挡。”

蔡听雨执剑在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二师姐已经和司徒上元战过一场，你就是要中途插队也该证明一下自己是否有这个资格。”

闻言，盛惜朝便是嘴角一抽。

蔡听雨这个五弟子暗慕自家二师姐的事，在无极剑阁早已不是秘密。

唯一不知情的或许只有一心沉醉于剑道、身为当事人的玄青翎。

“有何可笑？”

蔡听雨目光一沉，只以为他在嘲笑自己，“你觉得我不配？”

盛惜朝无语地摇了摇头，旋即抬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蔡听雨这才面色稍缓，举剑说道：“在动手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盛惜朝微微笑道：“洗耳恭听。”

蔡听雨清了清嗓，便是表情一转，神情像极了摆在天图学院里的那尊剑帝雕像。

“和我交手，是你一生最大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