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部门审案有个技巧，那就是同一个问题问很多遍，但凡有一点对不上号的地方就是案件的突破口，毕竟瞎编的东西跟亲身经历肯定有对不上的地方。

三个民警轮流审问了王卫建一遍，谁也没发现有啥异常的情况，这小子生活太简单了，回家吃饭、看书、睡觉，哪怕问破天也就这三样，根本没啥有用的信息。也曾问他看书的内容，答：“带电作业，干好了灯亮，干不好呲啦一生……”

这个时代虽说有一些训戒手段，但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对一个矿上的工人用手段，你是不是真觉得协谷矿好欺负？作为全县效益最好的大矿，哪有一个普通社员，别案子没破再给自己找一屁股不自在！

当王卫建回到大厕所工具室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对劲，似乎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他微微一笑，这些警察还真是小心，竟然专门来盯梢。

人的直觉是很准的，这是千万年来老祖宗为了保命遗传下来的本能。例如在基层危房排查的时候，比较敏感的工作人员只要进入到有问题的房子肯定会觉得压抑、浑身不舒服，只要仔细一查，这房子十有八九是危房……

人家愿意看就看吧，只要自己勤勤恳恳工作，他们还能看出花来？不过今天王卫建真的很开心，干活都哼着小曲，逢人就问好：“您吃了没？”

但凡换一个地方，大伙也跟着开心，但这里是厕所啊！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真诚的跟自己打招呼了，抽他一巴掌似乎真的有些过了！所以大伙哪怕是捏着鼻子也得答到：“吃了、吃了……”

案件的进程陷入了停滞，似乎大伙都有嫌疑，但大伙好像又都不是，只能一遍一遍徒劳的审讯。当派出所再一次在协谷矿四周搜寻线索的时候，有领导不高兴了，在全县最大矿里有几个公安到处审人，像什么样子！不就是一个学徒工被打了，又不是人命案子，就算破了能怎样？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凭啥人家就打你一个，别人不挨打？

“卫建忙着呢！”

刘绪海趁着休息的空溜达到大厕所附近的保洁室，王卫建正坐在阴凉地休息。其实大厕所的生产效率没那么高，只要及时打扫还算轻松。

“刘叔您怎么来了？”

自从刘绪海跟杨峰将他救出来后，他也老实的按年龄辈分叫了，毕竟救命之恩可不能玩笑。

“最近肺里好点了没？”

王卫建的肺里留下的病根只能用中医慢慢养，这个王老表示爱莫能助了。

“好多了，不呛了风，不咳嗉了。”

王卫建干活的时候都戴着口罩，这样不仅防臭还能防风。

“最近往南边送了很多炭，那边为了感谢送给咱们些沙参，是清肺润肺的东西，我就做主都给你拿过来了。”

刘绪海将一个手提包递给他，王卫建虽然碰到冷空气就咳嗉，但他这是由内伤引起的，所以在分类上还是属于内伤咳嗉，用沙参效果好点，不过这东西在新县不太好弄到。

“哎吆，刘叔这太感谢了。”

王卫建立即被感动了，自己都这样了，人家还惦记着。

“行了，你回去慢慢煎服吧”，刘绪海仿佛不经意的瞥了眼四周，“最近矿上不太平，你安心好好工作，伤好之前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了。过一阵子我再想办法给你俩找个机会，一直干学徒工也不是长法。”

“好的，刘叔，我肯定好好干。”

刘绪海前一句是提醒后一句可就是警告了，王卫建听懂了里面的意思，矿上打算找个转正的机会算是补偿自己掉粪坑这事，估计范中原那边也差不多，这是警告两个人最近老实点，不能再闹幺蛾子了。

两个人都挨上了，王卫建没有转正成功，范中原这次也别想了。等着技能比赛的时候，谁会把自己的铁饭碗拱手让给别人，谁还不是玩了命的干，你一个伤员能比得过一帮疯子？

范中原家里在矿医院哭了一通，又来矿上闹了一阵子。矿上的确有给受伤的学徒工直接转正的规定，但这项优待政策是给那些因公受伤的，你是个人问题导致的受伤，矿上没义务给你转正。想转正？下周的技能比赛，只要赢了，矿上甭管你怎么样都要！

以前跟范中原关系不错的小弟们也直撇嘴，马上就技能比赛了，他家里还到矿上闹，他一个残废还想讹个名额咋滴！说见风使舵也好、说弃暗投明也罢，在关系到切身利益上，只有竞争，没有交情！

“赵所长，案件侦破的怎么样了？”

刘绪海找到正在四处找线索的派出所众人，要不是老牛在井口拦着，他们都想下去找人问问了。

“没啥有用的东西。”

赵所长也是一脑袋官司，平头老百姓社会关系简单，什么事一打听就知道了，但矿上的职工就麻烦了。一查范中原平时的社会关系，好吧，能成功带领全体学徒工上访的人物，背后还不知道有多少故事呢。

“我也觉得这个案子不好破了，就算破了也没啥意思，个人恩怨罢了，没必要兴师动众的，耽误了煤炭生产就麻烦大了。”

协谷矿毕竟是生产单位，因为一个普通的敲闷棍案件影响了生产就实在说不过去了。矿上的领导想息事宁人，刘绪海也不想让他们再在矿区查了，其实这事很简单，虽然不敢肯定是谁干的，撑破天也不过是两帮学徒工的矛盾罢了，王卫建、范中原只不过是具有代表性的两个倒霉蛋罢了。别看他俩现在闹得欢，到最后得利的都是其他学徒工，人家转正成正式工之后，谁还跟你一个学徒玩，估计走路都不拿正眼看你！

“也只能先放放了。”

赵所长也想放弃了，真的再也找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了，整个矿区都转了好几圈了，但凡是能喘气的都问过了，这个案子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了。

正所谓：贼人不打、三年自招！以后犯事的这家伙肯定会憋不住跟人炫耀，指不定哪天说漏嘴就逮住了。在缺乏技术手段的年代，破案真的得看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