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宁毕业了，被分配到了地区气象局，气象学是个热门的学科，很多人才都是对口培养的。像气象局这种清贵的单位，说白了就是事少没油水，张宁每天的工作就是站在气象局搂上看天，顺便根据上级通报的近期天气走势，再根据气压、湿度等预报明天的天气。

当然只有不会玩的领导，没有穷的单位。刚开始气象部门是用飞机往天上洒碘化银，这个需要空军的配合，不好糊弄。后来发明了人工催雨的炮弹，可以用高射炮打上天，每当下雨的时候，都会听到气象局砰砰的往天上打炮弹。

这时候气象局的一把手就会拿着账单，找上级领导申请资金去。你看这雨下的多好，本来只能下五毫米，多的那十来毫米都是我们打下来的！炮弹里面装填的都是碘化银，里面银子可多了，领导看看是不是给报销点。于是上级领导考虑到气象部门的实际情况，一般多少都得拨点工作经费……

当然这个办法只适用于非雨季的时候，当大伙都在抗洪抢险的时候，你再腆着脸去找领导申请经费，你就看看领导抽你不抽你！

工作了单位上就有人帮忙介绍对象，大都是介绍人的亲戚之类的关系，这也导致了很多单位内部近亲繁殖的问题。张宁刚来第二天就有人向她介绍了一个小伙子，据说是她领导的一个远房亲戚，叫刘凯，也是最近刚分到供电局工作的。据说家庭成分特别好，往上倒十八辈贫农！

既然同事介绍了，张宁就去见了一次面，一聊两个人高中的时候竟然还是校友，这样就有了许多共同的话题，见了几次面就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没过几个月，张宁就决定带他回家让家里人帮忙看看。

“这小子咋尖嘴猴腮的？”

这是张瑞见到刘凯的第一印象，按理说亲兄妹的审美应该差不多，但是张瑞怎么看这家伙都觉得别扭。

“哥，你说啥呢！”

张宁不乐意了，她还是挺喜欢他的，要不然也不会带回家里来让大伙看看。

“喝酒吗？”

张瑞虽说有一百个不愿意，但是该招待的还是要招待，要不然人家说咱家不懂礼数就不好了。

“不抽烟！”

可以看出刘凯也很紧张，这个大舅哥据说是在矿上很吃得开的人物，这让他感觉到很有压力。

“哦，我也不吃！”

两个人聊天，除了说的啥也对不上之外，还是很融洽的。张瑞也不管他喝不喝酒，就给他倒了满满一茶碗白酒，第一次来家里怎么也得喝点。

“你在供电局是干嘛的？”

借着酒精的麻醉，尴尬的感觉逐渐减轻，两个人的话题开始向纵深发展，张瑞试探着打听刘凯的工作。

“就是普通的行政工作。”

刘凯才刚到单位报到，就连单位里有多少办公室还没弄明白，这会还在办公室里负责端茶倒水呢。

似乎只要是带编制的单位，一个刚来报到的新人，打扫卫生、端茶倒水才是正事。至于学的专业知识？哪怕你有通天的本事，地扫不干净也不是一个值得培养的对象。

“不在一线？”

这年头一线的工资就比坐办公室的要高，不在一线也就意味着没有加班费，工资比别人要低不少。

“申请过去一线，领导不让！”

现在的大学生还没后世那么不值钱，领导可舍不得让这些家伙下去接电线去。

根据走访的老一辈人回忆，新县最早不超过上世纪七十年才分到第一个本科毕业生。据说当时县里很重视，连他学的啥都没问，就直接放到了县委办公室里打杂……

“哦，一个月工资多少？”

张瑞觉得既然是在地区上班，刚开始一个月怎么也得三四十块吧，再加上张宁的工资，一个月也差不多够花了。

“我工资低，才三百二。”

刘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相对于那些有资历和在一线的职工来说，他的工资的确不是很高。

电力系统的工资一直不低，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哪怕是新县这种小县城里，一个普通的电力工人月工资也可以轻松过万。

就这个还专程问过一个在电力系统退休的阿姨，九六年的时候她的工资一个月最少一万七八左右。后来各地方的电力公司被省里统管之后工资才降了下来，不过还是比地方上其他单位要高不少。

“啥？”

张瑞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听错了，他作为矿上一个科级干部一个月才能赚一百多，这家伙将近是自己的三倍！

“没有加班费可能低一点，我最近正在争取调岗位呢！”

刘凯连忙解释，此时一定要向大舅哥展示自己还是有上进心的。

“不低、不低了。”

不知道为啥，张瑞觉得这家伙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恨了……

“你家是哪里的？”

工作不错，就看家庭条件怎么样了。

“寨山乡徐家庄的。”

刘凯说出了一个让张瑞诧异的地名，能在地市里碰到一个乡镇的孩子，还真是小概率事件。

“徐家庄的？你家是干嘛的？”

徐家庄紧挨着张家庄，两个村里也是亲连着亲，张瑞的二姨就嫁到了那个庄里，搞不好还能论上庄乡，妹妹如果嫁到那里去，总比嫁到完全陌生的环境要好。

“我爹平时就是赶着驴车给大队送货。”

刘凯家老爷子解放前是帮人赶大车的，解放后很幸运的抓阄抓到了一头毛驴，就开始了二十多年的赶车生涯。

“你爹是不是叫刘大力？”

张瑞试探着问，刘凯跟张宁的年龄差不多，搞不好真的是老刘哥的孩子。

“哥，你认识我爹？”

这下轮到刘凯诧异了，他爹也不是啥名人，熟的人知道赶车的老刘头，至于刘大力这个名字就真的没多少人知道了。

“我们是老兄弟了！”

张瑞想起那三年白坐的毛驴车来了，世界就是这样奇妙，老刘用三年白坐的驴车换回了一个儿媳妇……

“哥，差辈了。”

张宁在一旁提醒，你跟他爹是老兄弟，你让当妹妹的怎么办？

“咱俩各亲各论！”

张瑞发现了拿捏刘凯的关键，以后这小子就甭想在自己跟前抬起头来！

“去你的！”

张宁不乐意了，哪有跟亲妹妹各亲各论的。

“来、来、来，喝一杯！”

张瑞现在觉得这俩人在一起也不错，当然他可以对灯发誓，绝对不是馋人家三百多块钱的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