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大门口，聚集了不少人。

许多人都是吃了年夜饭后出门闲逛的，还有不少孩子和妇人。

沈青云一行人到的时候，前面已经挤不进去了。

沈青云站在外围，想着要不要把京兆府尹兆措叫出来，走后门行个方便时，就见沈老头已经往了人群里挤了。

这么多人，容易发生踩踏事件，沈老头一把老骨头，要是磕着碰着了，要受大罪。

沈青云喊道：“爹，咱们换个地方。”

沈老头根本没听到他的声音，使劲往里挤，发现有人扒拉他，回头刚想骂人，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这不是小河村的熟人吗！

“太上……”

“老许，是你啊，真巧，你也来看热闹？”

老许被人打断了话，再看沈老头一身寻常衣服，顿时明白了，“老沈啊，真巧真巧，咱们村来的人可不少呢，你看那，有老李头，老王头，还有小张和小钱他们呢！”

沈老头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哟嚯，还真是熟面孔，没想到凑个热闹，大家伙凑一块去了。

“人多啊，挤不进去。”沈老头说道。

“我叫一声，让人们给您让个道。”

沈老头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凑凑热闹而已，要是搞得大家伙都紧张，那就不好了。”

这时，沈青云身边的护卫云已经到了沈老头的身边，不动声色挤出一条道，护着沈老头往前。

沈老头对着护卫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说是这样说，可他一张老脸已经笑成了褶子。

沈青云看到这一幕，失笑地摇了摇头，这样接地气的生活，才是沈老头熟悉的，也才会让他真正的开心。

他还没到一定的年纪，说不定等年老了，也会怀恋小时候的生活。

他见沈老头已经安全，然后进了京兆府旁边的小门，畅通无阻的进了京兆府。

所以，当沈老头站在人群最前面时，一偏头，就看到了沈青云站在那。

“青云，你咋这么快，我怎么记得你还在后面呢，我刚刚还担心你挤不进来。”

沈青云指了指小门，道：“从那走进来的。”

沈老头：“……”

怎么有种忙活半天白费劲的错觉！

主座上，京兆府尹兆措开口道：“堂下何人？为什么报案？”

“大人，死的是我的男人张二狗，民妇要状告李寡妇杀了我男人，还是当街杀的，不少人都看见了，可以作证。”

在兆措的准许下，展出了四五个人，都说能作证。

兆措看着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女人，问道：“你寡妇，你可认罪？”

李寡妇仿佛受了惊一般，抬起头，嘴里不停地呢喃，“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兆措厉声道：“无论是不是故意，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可还有何辩解的吗？”

李寡妇嘴里还是一直念叨：“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好像不停地重复，就能让她好过一些似的。

“大人，她都已经承认了，还请为我夫君讨个公道，要她杀人偿命。”

其实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疑虑，人证物证俱全，而且是当街杀人，目睹的证人也不少。

兆措刚要判处，眼睛不经意往人群中一扫，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皇……”

沈青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兆措都准备要跪下去的动作硬生生止住了，“皇恩浩荡，念你初犯，本官问你，为何要杀张二狗？你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李寡妇始终低喃：“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兆措眼皮一跳，李寡妇显然不对劲，要是贸然判处，皇上会不会怪罪于他？

“你们有谁知道李寡妇为何要杀人？”

这话一出，人群中有人小声说话了。

“好像是张二狗去李寡妇家偷东西，被李寡妇逮住了，两人起了争执。”

张二狗媳妇不干了，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看寡妇年轻，觊觎人家，想给我男人泼脏水，烂心肝的，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想替李寡妇说话的男人涨红了脸，一甩袖子，道：“泼妇，休的胡说，我与她并无半点关系。”

“李寡妇还有三个孩子，把孩子们找来，问一问就知道了。”

兆措听闻，立即让衙役去找三个孩子了。

等三个孩子带到公堂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三哥孩子瘦骨嶙峋，眼睛凸出，奄奄一息，只有一条命吊着。

“这是怎么回事？”兆措问道。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人群中，有个半大的孩子口快，大人捂嘴都没来得及，就把原因说了。

“他们都饿了好几天了，快饿死了。”

兆措眼皮一跳，要是平时还好，皇上在这里，要是处理不好，自己这个乌纱帽怕是保不住了。

他一拍惊堂木，看向说话孩子的家长，大声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本官问话，要是敢隐瞒，重重处罚。”

孩子家长一听，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回大人，具体啥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只听到李寡妇大声喊抓贼，然后就看到她拿着菜刀追着张二狗，当时家里抽不开身，我就只看到他们跑出巷子，后面就听到当街杀人，其他的真的一概不知。”

沈老头见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道：“孩子们都快饿死了，快给他们点吃的，等他们吃饱了，有力气了，再来询问也不迟。”

兆措早就认出皇上和太上皇，听到沈老头发话，当下不敢有迟疑，立即让衙役去准备粥食了。

三个孩子吃饱，大一点的那个恢复了力气，说出了事情经过。

“家里断粮好几天了，过年了，也不知道娘从哪里弄了点吃的，煮在锅里，不一会儿张二狗就上门了，把锅里的吃食全给端走了，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很多次都从家里拿吃的。”

“娘说没吃的咱们都会被饿死，要找张二狗算账，是张二狗先偷东西，然后不还，还骂我娘不守妇道之类的，很难听，我娘急红了眼，才不小心杀了他。”

兆措冷笑一声，道：“你都被饿得没力气了，连大门都出不了，怎么知道你娘是不小心杀的张二狗，而不是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