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玲永远没法忘记，刚刚那个充满恶臭的男人，一把捂住她的嘴，一手箍住她将她往路旁的草堆里拖。

她也无法忘记，那个像石头一样压在她身上让她反抗不能挣扎不能的男人。

他眼睛里泛着诡异的红光，手就像野兽一样撕扯她的衣服，像猪拱食一样啃噬她脖子和胸口。

那力道，似乎想咬断她的大动脉，吸食她的血液。

那狠劲，似乎要咬掉她一块肉以饱腹。

她当时多害怕，多无助啊！

有那么一瞬间，有一幅画面自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一个女孩，昏迷在婚房里，一个满脸麻子，又矮又丑的男人，挥舞着一根擀面杖……

原来，真有世道轮回啊！

原来，真有报应不爽啊！

原来，你曾做过的事，不论好坏，最后都会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回报在自己的身上啊！

赵玲脑袋空空的，灵魂轻轻的，她感觉自己飘到了夜空中。

没有星星的夜里，她看到一个黑影罩在一个女人身上，疯狂的笑着，好像看到了什么美味佳肴，口水流了一嘴。

好恶心啊！

赵玲胃里痉、挛，想吐。

这样一个男人，这样的环境，她真的就这样放弃，放弃反抗，认命了吗？

不不不！她怎么可以认命？她怎么能够认输！

高考恢复了啊！她可以回城了啊！

她为什么要躺在这里，让一个恶心的男人糟、蹋？

她不要留在这里，她不要像身下的草屑一样，腐烂，烂在泥土里。

赵玲怎么做的呢？

哦！想起来了，她想起她腰间随身藏着的那把剪刀。

那把，她每天会花时间花心思去研磨的剪刀。

最后关头，赵玲灵魂归位，面上没有表情，手摸索至腰间，来到那微凸起处，用力一拔。

只见她面目狰狞，一把抽出剪刀，高高举起，眼神一厉，狠狠的朝那个男人扎过去。

瞧，她多厉害啊！

你不是要咬断我的大动脉吗？那我就扎进你的脖子处。

一刀不够，再扎一刀，不够深，她就左右旋转，那剪刀就越往里钻，似要将整个脖子串起来。

“啊！”

男人大声惨叫，在夜色里，不亚于厉鬼。

他抽了赵玲一巴掌，她有一瞬的晕眩，等再清醒能够视目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只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血腥味。

脸上的疼痛和嘴角的血提醒赵玲，这是一个噩梦。

幸运的是，她没有惨遭毒手。

赵玲笑了，她想，她的身体，或许比她的心来得还要干净些。

真好啊！留得清白在人间，也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还算个人了。

至于那个男人？那该是只畜生。

她不认识那个男人，他或许是哪家得不到满足的男人， 或许是有一颗不安分的心的汉子。

他也可能是死了老婆的鳏夫，还可能是个没尝过女人味儿的光棍汉……

但这一刻，赵玲希望，希望那个男人他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这样，就算他死了也无人问津。

他或许会在哪块土地上发臭腐烂，或许会被野狗豺狼抢食，怎样都好，只要没人注意到她，她就还有希望。

希望吗？

赵玲望着知青所的亮光，眼睛里却黯淡无光。

她伸手摸一摸脸，那里早已一片冰凉。

风吹过，上面的泪被风干，一如她逐渐枯竭的心湖。

她不禁问自己，怎样的结果，才对得起自己的机关算尽和众叛亲离？怎样的结局，才配得上这一路的颠沛流离？

或许，人生就是一道无解的命题，没人能告诉她答案，也再无人会心甘情愿帮助她。

咯吱……

“谁！是谁？”

赵玲犹如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她面如土色。

咯吱咯吱……

“到底是谁在那里？出来！你出来！啊呜呜呜……”

就像一根绷得紧紧的弦，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断了。

赵玲直接奔溃大哭，她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个男人去而复返了，也不确定是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怕了，她受不了，情绪激动到直接泪洒当场。

刚刚那样的情况她没有哭喊，这会儿她却失声痛哭。

是宣泄，是无望后的摆烂，是爱怎样就怎样，要死就死的无奈。

她哭了大约有一分钟，那个隐在大树后的身影才终于显露出来。

然而，看清来人，赵玲却眼睛一黑，身体直接瘫软在地。

“你、是、是你！”

赵玲两手撑地，她抬头仰视着面前的男人，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感到意外，好像她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遭。

是啊！她知道，她逃不掉的！

那样一个可怕的男人，她触及他的底线，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呢？

“顾宇，你果然是不打算放过我啊！”

她早就猜到了不是吗？早在顾宅，他就对她动了杀心，若不是顾忌当时有姜茶在场，她只怕这会儿早就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顾宇，你想怎么对付我？”

赵玲也就随口一问，语气淡淡的，不是因为好奇，只是习惯使然。

终于等到了她的结局，她竟然不害怕，杀人不过头点地，看，她也能坦然赴死的。

因为，她面对的是顾宇啊！

顾宇，王家村中，她最看不透，最不敢招惹，最害怕的男人。

她不太了解顾宇，但她会看人，她有一双慧眼，能看进人的灵魂深处。

顾宇其人，他可以是个好人，也可以是个坏人，他更有可能是匹狼。当然，在一个叫姜茶的女人面前，他是忠犬。

赵玲闭上眼睛，她彻底放弃挣扎。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很快五分钟过去了……

周围安静极了，风吹在身上，能冷进人的骨头里，吹在树木上，刷刷刷的，能唤起人心灵深处最大的恐惧。

就像一个被下令凌迟处死的人，她明明遭受着酷刑，却迟迟死不了。

她眼见着自己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疼，感受着自己的心墙被一点点瓦解，她期待着快刀斩乱麻，然而那把刀就是不落下。

“顾同志，你到底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