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木城。

再度回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北方的秋季。

离开快一年了。

城中还是这么的热闹，车水马龙，游人如织。

黑塔看到这一幕很有感触，毕竟，在自己每晚的噩梦里，那个巨木城已经成了废墟。

而现在眼前所见的，依旧是那么繁华。

如此梦幻。

宛如泡影。

……

众人用假冒的身份回到城中，在丧葬协会附近找了个临时的居所。

这片街区比较冷清，适合潜伏。

等安顿好之后，七号便急着去巨木大学寻找姐姐六号。

她每晚都被噩梦折磨，那密室中的鲜血，已经没过了她的脖颈。

按照这个速度，最多一周，她就会被鲜血彻底淹没。

到那时会怎样?

在噩梦中窒息吗？

七号不敢去想。

她只想找到姐姐六号，去弄清楚事情的缘由。

在卡芙卡的陪同下，她乔装打扮，来到巨木大学。

教师栏里还放着六号的信息，七号找到她任教的班级，问了那里的学生。

学生说，这老师已经有几个月没来上课了。

七号找到姐姐六号所在的办公室，工位上的东西已经落灰了。

她问了办公室里的同事，得知六号出差考察去了。

至于去哪里?要去多久?他们就不知道了，这牵扯到机密。

七号心中更加不安，走路都无法稳住了。

卡芙卡问道：

“你有没有别的和她联系的方式?或许能够试试。”

“我在边境的时候，和她们都是寄信交流。”七号叹了一口气，“六号的地址，就是巨木大学门卫处。”

“那你另外几个姐姐呢？”卡芙卡轻声道，“你见过她们吗？”

“我，一直都是信件来往。”七号摇了摇头，“这些年都没见过。”

卡芙卡闻言，说道：

“去找找她们吧，她们如果和六号有交流，或许知道些什么。”

“嗯。”七号点了点头。

她的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

如果六号已经遭逢不测，那根据她梦中传达的讯息来推断，其他几个姐姐，会不会也已经不在了？

所以梦中的六号才会说，“轮到你了”。

七号的心中有些压抑。

她按照记忆中的地址，依次去拜访了几位姐姐。

二号到五号。

都不在。

如果说上次拜访，虽然没有见到人，但起码里面有个回应。

这一次，则是回应都没有了。

卡芙卡直接破开门，屋内的灰尘大的让人急忙捂住鼻子。

七号根据刑侦的经验，判断出这屋子至少一年没来过人了。

自己一年前听到的屋子里传出的回应，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姐姐呢？

她们或许，早已经不在了。

那自己这些年收到的信，又是谁写的呢？

七号觉得脑子很乱，心脏急剧的跳动。

卡芙卡见状，说道：

“今天很晚了，回去吧。”

七号点点头。

她一路上都浑浑噩噩的，直到回到住所，躺在床上，她才回过神来。

七号很不想睡着，但困意无法阻拦。

再度进入噩梦，密室中的鲜血已经在自己的嘴边。

七号靠着墙，踮着脚，用力的呼吸。

她已经看不见六号了，耳边的呓语却时刻都没有停止。

这样的噩梦，注定醒来后的精神更加萎靡。

七号决定去找一个人——

一号!

她猜测是存在某种未知的诅咒，缠上了自己，以及自己的家人。

这种诅咒很可能是按顺序排下来的。

二号到六号，都已经不见了。

但是，作为大姐的一号，为什么安然无恙?

一号，一定知道些什么!

因此，七号必须去找一号问个清楚。

但她也知道，这种做法很冒险。

一号虽然大赦了天下，但她会放过那个被她囚禁多年的弟弟吗？

秩序的制定者，会纵容这个可能引起混乱的因素存在吗？

一定是不会的!

但是，七号有着必须去找一号的理由。

她不能拿其他人的性命和自己一起去冒险，因此她选择了独自前去。

在这个早上，七号离开了居所。

她来到了巨木大厦。

安保注视着她，给她让开道路。

一号，早已经在大厅内等候。

就像是上次那样。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一号开口道，“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二号，三号，四号，五号，六号，都已经不在了。”

七号闻言，脸色不禁苍白。

虽然早已经有预料，但亲耳听到的这刻，还是不想去相信。

七号的心中涌现出巨大的悲伤。

“她们，什么时候走的?”七号悲怆的问道。

“六号死于三个月前，她作为我的替身，换掉了救赎军指挥官厄纳的性命。”一号语气放缓，“这是她自愿的。”

“自愿，她怎么可能自愿?”七号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她明明，她明明，还那么年轻，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去做的，我答应送她的香水，她还没收到……

“她对政治和权力没有丝毫的兴趣，她更在乎学术上的东西，她怎么可能自愿，成为你野心的工具?”

七号的泪水在灯光下闪烁，心中哀恸到了极点。

当初她和六号在巨木大学的碰面，竟然成为姐妹间的永别。

一号听完妹妹的这番话，尤其是结尾对自己的控诉，则是沉默片刻，才说道：

“都以为我是一个野心家，对吗?但你可知道，正是我这个野心家，让你能够活到现在。”

顿了顿，她语气哀恸的道：

“六号本可以不用去的，但若不是你自作主张的带他越狱，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一步。七号，我所有的规划都乱套了，你让二号她们的血，都白流了。”

七号闻言，愣愣的看着姐姐一号。

一号叹了一口气，说道：

“跟我来吧。”

……

电梯从巨木大厦缓缓向下。

电梯门打开，可以看到无数蟠扎的树根。

这是大厦内那棵巨树的根系。

一号开口说道：

“九年前，父亲死了。世人都猜测是我主使的，阴谋论传的到处都是。他们猜的没错，的确是我，但参与此事的动机，并非是什么争权夺利，而是为了自保，也为了保护你们。”

“自保，说什么鬼话?”七号忍不住嘟囔道，“父亲虽然严厉，但什么时候伤害过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