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
作者:笙歌独欢 | 分类:历史 | 字数:132.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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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章 相似
见众人都竖起耳朵,苏正德有些紧张,清了清嗓子才道,
“真说起来,还是从种果树上得到的经验,我们家在老家有片果园,里头的果树,用的都是这种法子。扦插之后长得比实生苗的快得多,果实也又大又甜。这个方法归根究底,又是从《齐民要术.种梨篇》的嫁接之术演变而来。只是嫁接之术用的是不同种的植株,扦插之法则正相反。”
羽先生听不懂什么嫁接扦插,神色间却还是难掩惊讶。
他惊讶的是——“苏老爷还看书?”
其他人闻言也上上下下打量起苏正德,看不出来,这还是个有文化的庄稼汉哪!
苏正德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那个……我就看看农事方面的书,那什么四书五经的就不成了。”
羽先生笑道,“谁说只有四书五经才算正经学问?读了农书学以致用,并以此造福百姓,同样是不世之功啊!苏老爷不就是个现成的榜样?”
罗长史等人这才想起来,眼前这庄稼汉也是有官职在身的,并且是因博阳府粮食增产而得封。
一个个便七嘴八舌地恭维起来。
苏正德连连摆手,“过誉了,过誉了!”
都石有些失望,“原来只种过果树,没种过茶树啊?”
他也不晓得王爷跟知府大人怎的突发奇想要种茶卖,不过既然自己也能分成,那当然是希望他们赚到银子的。
如今自家也有不少族人从了军,总不能看着他们饿肚子吧?
苏正德摆手,“在博阳那会儿试过,只在果园的边边角角种了几株茶树供自家人喝,花城么……倒是真没试过。”
一听这话,众人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羽先生和滇池王同时开口,羽先生问,“这扦插的枝丫会不会容易死?”
滇池王问,“扦插之后果真如你所说,比茶籽种出来的更能保持味道啥的?”
苏正德先回答羽先生的问题,“花城天气合适,把剪下来的枝丫洒些水照管好,没那么容易死。”
然后又转向滇池王,“我在博阳试种那两株是这样的。”
滇池王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你教教这些茶农,上头的茶园都用这扦插之术。”
“王爷……”彭畅等人不大放心,这也太草率了吧?
滇池王摆手,“无妨,只要扦插下去的能活,今年还愁没茶可卖吗?”
反正有苏惟生的炒茶方子在,哪怕是野茶,也比那生泡的贡茶有滋味儿啊!
再加上苏惟生那套宣扬名气的法子,他就不信今年赚不到这份儿银子!
且这苏惟生父子并非无的放矢之人,要不是有把握,怎可能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
苏正德接到苏惟生示意,便把如何选枝条、如何剪枝、如何扦插,一一跟众人说了。
滇池王这次来主要是为了看铁矿,因而带了纸笔,吩咐属官一一记下之后,又对苏正德道,
“到时候如何制茶,还要劳烦你。你们父子当真是花城的福音哪!”
两人忙道不敢。
羽先生感叹道,“喝了君远府上的茶,老夫只觉得再名贵的茶都没味道了!”
苏惟生闻音知雅,“回头晚辈就差人送些过去。”
都石恍然大悟,“原来王爷是打算卖苏大人家里那种茶?哎哟!”
他一拍大腿,“这个行!”
众人想起他前段时间常去府衙议事,纷纷拉着他问起来,直把都石说得口干舌燥。
这郁闷的,他又开始想念府衙的茶了,别说,那滋味儿,是当真不错呀!
倒是下午回到滇池王府,议完去找冶炼人手的事,羽先生单独留了下来,
“我怎么觉得,苏君远的父亲有些眼熟?”
滇池王不以为意,“夷人大比那会儿他不是去过么?先生应该远远瞧过一眼,眼熟也不奇怪。”
“不是这个眼熟,”羽先生摇头,“这个苏正德到花城后为了他儿子的政绩,没少城里城外地跑,见是早就见过的,只是没说过话。今日凑近了一看,老夫总觉得他的轮廓有些似曾相识,尤其是鼻子和下巴……到底是像谁呢?”
滇池王皱起眉头,“先生的意思是,像你的故人?可那苏正德脸庞黑黝黝的,瞧着就是个普通的庄稼汉,远不如苏君远俊俏。先生的故人非富即贵,怎么可能呢?”
羽先生冥思苦想,忽然灵光一闪,紧接着视线就落在了滇池王的脸上。
滇池王骇笑,“总不会像本王吧?”
“不,”羽先生脸色有些凝重,“王爷仔细想想,若是苏正德再白一点,脸部线条再柔和一点……那下半张脸,是不是就同太妃有两分相似?”
滇池王愣了一下,顺着羽先生的话一联想,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可苏正德只是姨母的嗣子,并非亲生,何况听母妃讲,她们姐妹俩生得并不像。母妃长得……更像她过世的姑母忠毅公夫人褚氏,苏正德又怎会像母妃?”
羽先生如遭雷击,“王爷说什么?”
他起身在书房来回踱步,“是了,是了!太妃生得像伯母,过了这么多年,我竟险些忘了!这个苏正德只有两分像太妃,却有七分像伯母!”
他们家与嫡支虽然已出了五服,血脉关系远得不能再远,但因为自家祖父早年对忠毅公一家有恩,忠毅公夫妇待他跟弟弟一向和气。
让他们兄弟俩跟嫡支的子弟一样,都称忠毅公为大伯父,称其夫人褚氏为大伯母。
只是兄弟二人谨守本分,才仍然对忠毅公以“族伯”相称。不过“族伯母”这个称呼听着有些奇怪,这才改唤了伯母。
“伯母?”滇池王狐疑道,“忠毅公夫人?先生不会记错了吧?一个乡野农家子,怎会长得像忠毅公夫人?再说忠毅公那一脉除了定国公太夫人,早就……”死光了啊!
羽先生腿一软,黯然跌坐回去,“是啊,族伯那一脉的男丁……早就没了。阿复那孩子……也没了。连大堂姐苦寻多年的阿容,族伯家唯一的血脉,也早已……可这苏正德,为何会同伯母这么像呢?”
滇池王长叹一声,“人有相似罢了。先生若惦记亲人,往后就多照应苏家一二吧。左右他们父子也为花城做了不少好事。”
羽先生呆呆点头,“老夫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我写信问问大堂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