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无极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他双目深陷，两眼空洞无神，心里明白那个男人给他造成的伤害太大了，他身体的根基坏了。

要死了，玄无极只想尽快扶莫修染上位。

“修染，虽然你胸无大志，也不是师父心目中满意的掌门之选，可你也有你的好处，你善良，正直，或许玄天宗在你的带领下会迈入另外一个台阶。”

“师父，徒儿不要掌门之位，只要你活着，你把掌门之位传给天瑶师妹吧，徒儿去给您寻药，一定会想办法保住您的命。”

“住口，掌门之位是我传于你，岂容你拒绝？天瑶她资质是不错，可她......难当大任。为师这身子不行了，你过几天就上位，师父撑不了几天，为师想看着你上位！

“师父！”

莫修染满目悲怆，无声垂头，泪已经爬满了脸颊，肩头剧烈的抖动，他咬紧牙关，才让自己不哭出声来。

他不想师父看到他难过。

玄无极目光落下，猜到他在哭，这孩子至孝，可惜就是心慈手软。

他顿时悲从心来，抬手想安慰下自己的弟子。

可才伸出手，他就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身子不住的颤抖，瘦弱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苍白的面孔扭曲变形，嘴角处涌出一股股鲜红的血液，他想要捂住嘴巴，想要阻止，血还是一直在流，顺着下巴淌到胸前，很快就将衣襟染红了，血腥之气顿时弥漫开来，嘴里的腥咸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玄无极惊慌失措的眼底，多了一份难以掩饰的绝望之色。

莫修染又急又慌，心里翻腾的厉害，可越着急，越像只没头苍蝇。

“师父，你怎么样？我叫药长老和丹长老来给你看看吧。”

“不必！”

玄无极大张着嘴，动作迟缓的擦去嘴角血迹。

他不想被人看到他狼狈，尤其是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

“我大限将至，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找谁来都没用的。”

“师父！”

莫修染跪在地上，以膝为足，疾行他身旁，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袖，用自己的袖口，小心的擦拭玄无极的嘴角。

他擦着擦着，泪就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师父，我怕自己难当重任，徒儿可以照顾您，您真的不考虑天瑶师妹吗？”

“你住嘴！此事莫要再提！”

玄无极气怒交加，胸脯像是风箱似的喘着粗气，心里更像是油煎。

“你上位后，我会把天瑶逐出师门。”

“为什么？”

莫修染手猛然顿住，疑惑不解。

“徒儿，不会容不下天瑶师妹。”

他这个蠢样子，玄无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要气死我啊！你太善，天瑶心术不正，如果留她在玄天宗，你根本就坐不稳掌门之位。”

“如果师妹执意掌门之位，我可以让给她！”

“住嘴，你还说？”

见莫修染瑟缩了一下身子，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来。

玄无极懊恼自己话是不是有些重了， 缓了下语气才道。

“这是我的临终遗言，你要听我安排，好好带领玄天宗。”

“是！”

“你下去吧，去让人安排你上位仪式。”

“师父，你真的不用找人医治？”

“不用了，我想睡一会。”

“遵命。”

莫修染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房间，此时的他心像是被什么揪着，隐隐作痛，茫然无措，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他走得又快又急，跌跌撞撞，像是要逃似的。

根本没注意到背后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远去的背影。

那双眼睛里粹满了毒和恨，还有强烈的怨和不甘。

凌天瑶愤怒的握紧双拳，一颗心像是被放在了油锅里，反复煎炸，痛得彻底，逐渐麻木。

扭曲。

她怎么也想不到师父竟然会传位给大师兄莫修染？

这也罢了，为了大师兄，师父竟然要将她逐出师门？

父母已死，她已无家可归，逐出师门，她也会修真界之人唾弃，这是不给她活路啊，逼她去死啊。

她做错了什么？

凌夭夭那个贱人针对她就罢了。

为什么现在就连师父也要针对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缓缓抬眸，脸颊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抽动。

整理完情绪，她推开了师父虚掩的门。

吱呀......

门开动的声音，惊醒了玄无极，他累的懒得睁眼，躺在榻上呵斥道。

“都给你说了，别打搅我......”

“师父！”

声音悲怆，染着凉意，凌天瑶一步步走进大殿。

玄无极抬眸就看到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不是让你闭门思过，你怎么来了？”

“师父，徒儿来......给你请安。”

“来都来了，坐吧！”

“是！”

凌天瑶指甲死死的掐进了手里，却不觉得疼，梗着脖子问。

“徒儿有些事想不明白。”

“你问。”

玄无极目光垂眸，淡淡道。

凌天瑶大着胆子开口。

“为什么要把徒儿逐出师门，徒儿到底做错了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要执意传位大师兄？”

“你都听到了？”

“是。”

凌天瑶头低低的，愤愤不平道。

“师父，徒儿自觉不比大师兄差一分，甚至徒儿比大师兄有天分，有能力，有手腕，为什么你却要放弃我？”

“为什么？”

玄无极嗤笑。

“你的优点，也是你的劣势，太聪明，精于计较，做人不择手段，只会把玄天宗拖向灭亡，我是不会把玄天宗教到你手上的，你死了这份心吧。”

“大师兄懦弱无能，你就这么看好他？”

“修染纵然有千般差，可他人品没问题，又是自小养在我膝下，我们情同父子，何况，他是大师兄，你是小师妹，掌门之位怎么都轮不到你头上。”

“师父，你......”

凌天瑶不甘心，她快步上前想要和玄无极掰扯，可在她看清楚玄无极的面容后。

情绪从惊愕到惊恐。

“师父，您这是怎么了？”

“把你吓坏了？为师时日不多。”

玄无极虚弱的应声，并无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

沉默半响，他才缓缓道。

“天瑶，你太不会隐藏情绪了，什么都写在了脸上，为师有眼自然能看得清楚！”

“师父，你真的看清了吗？大师兄他就那么好？”

“修染虽然愚笨，但是人品正直，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等我死了，各大长老会帮他成长。”

“是吗？”

凌天瑶轻笑了起来，这是给大师兄都把路都铺好了吗？

“如果师父也替我这么做，我做的会比大师兄更好，师父，你怎么能有眼无珠？”

她笑得玄无极有些发呆，笑到最后玄无极都有些发慌。

玄天宗大惊。

“孽障，你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