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升任的尚书仆射，就这样被尔朱荣拉出去砍了。

诸如此类事情，几乎每时每刻都在长安城内上演，不仅仅是在未央宫内。

长安角落的一处僻静的别院里，几人围坐在阴暗的房间内的一张大桌前。

“诸位，司徒王允累受汉恩，却不思报国，投效反贼尔朱荣麾下。”

“今日，就是我们为国尽忠的时候了，一定要让王允老贼的人头，在今日落地！”

四周的人，眼神坚定，面露愤恨，纷纷点头附议。

“奉御史中丞之命！清缴大汉反贼！”

还不待屋内众人作何反应，只听得庭院大门砰的一声破碎。

数十名士卒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御史台的办案人员。

而这些人，领头的正是曾经吕布的部将。

张辽，张文远。

“禀将军，刘协余孽俱已伏诛。”

“嗯，剩下的交给御史台的兄弟，走吧~”

张辽全程都没有向院内看一眼，自从尔朱荣把持朝政，这种事情就层出不穷。

张辽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或者说是麻木。

“报！将军，传国师令！”

“说。”

“东市有一伙贼人，妄图行刺，命柱国将军张辽，前往清缴！”

“嗯，知道了。”

全程张辽都是无比平静，从他的脸上、语气中看不出一丝情绪。

因为他怕自己展露出的情绪，被传到尔朱荣耳朵里，再被尔朱荣误解杀掉。

他怕自己死了，嫂嫂、侄女就没有了依靠。

他怕自己死了，他的好兄弟高顺会被有心人构陷致死。

现在这个长安城内，可是不止一方势力盯着高顺的陷阵营呢。

高顺的为人，在现在这个长安城内，可以说连一天都活不过去。

所以之前听说孟良入侵，索性张辽求着尔朱荣，将高顺派去了散关驻守。

………………

“哈哈哈~子师（王允），你说你怎么树敌如此之多~刚刚又清缴了一批蛀虫。”

“听他们的口供，恐怕还是冲你来的啊~”

“允，多谢国师关怀。”

“允，行得正，坐得端。也不知是如何得罪了些许小人，让国师费心了。”

尔朱荣现在是越看王允越喜欢，这老头子真是识时务。

在满朝公卿都躲着自己时候，就是眼前这个小老头子上前与自己套近乎。

算得上是为数不多的，愿意投靠自己的朝廷旧臣。

“国师，时候不早了，允告退~”

在尔朱荣满脸笑容的注视下，王允猫着腰，缓缓退出了尔朱荣的寝宫。

没错，就是寝宫。

现在尔朱荣住的地方，原本应该是皇帝该住的地方。

并且尔朱荣每天做的事情，比董卓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睡龙床，上宫女，那都是常规操作。

就连朝堂大臣的家眷，长安附近的民女，都被弄到宫里，在尔朱荣的安排下举行类似于选秀大会的节目。

这就完了？

当然没有，选上的女子，还有条活命的机会。

只是那些没被尔朱荣看上的，来保住姓名的机会都没有。

尔朱荣美其名曰，被自己这个国师看过的人，已经不干净了，所以就不要放回去玷污他人了。

索性派去兵营，给自己麾下的嫡系军队解闷。

就这样，长安城内，驻军校场日日夜夜都会传出女子的哀嚎声与尖叫声。

这，也是张辽为什么那么想保护严氏和吕玲绮的原因。

回到自家大院的王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本来阴凉的天气，王允的衣襟却早已被汗水打湿。

每次与尔朱荣说话，王允都是竭尽所能的放下尊严，说着悦耳动听的好话。

生怕因自己的一句话，而招来杀身之祸。

王允和张辽一样，他们都不是一个人，身后都有着想要保护的亲人。

“人还是送不出去么？”

与张辽清缴的密室差不多，王允坐在这阴暗潮湿屋里，问着那个置身于黑暗中的人。

“各处城墙都是尔朱荣亲信，薛刚还时不时的带兵巡守，根本找不到机会。”

王允的眼神刚刚还有着一丝期盼，转瞬间又暗淡下来。

“城外的孟良，也没有消息？”

“孟良倒是有些动作，昨夜，我的徒弟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进了皇宫。”

“我徒弟看那人内里穿着一件锦衣，猜测应该是孟良的人。”

王允听到孟良派人进了皇宫，吓得他以为孟良和尔朱荣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可是找尔朱荣的？”

“回司徒，那人一路进了司礼监，并没有进寝宫。”

听了这话，王允才稍稍将悬起的心放下。

只是孟良派人进了太监住的地方，这倒是让王允始料未及，也不明白孟良的意图。

“司徒，孟良找的会不会是曾经去过益州的太监？”

“哦？”

王允眉头一皱，在记忆中搜寻去过益州，并且还活着的太监。

“魏忠贤？”

这个名字，随着王允的回忆，从他的嘴中蹦了出来。

在场的两人，对魏忠贤的都有些印象。

这个魏忠贤自从进了宫，可以说办事利索，行事干练。

甚至绝大多数时候，还能超额完成上面派下去的任务。

在董卓刚死，尔朱荣刚刚上位的那段时间，众人普遍认为魏忠贤有可能会成为刘协身边最得力的帮手。

可天不遂人愿，托孟良的洪福，刘协暴毙，尔朱荣上位。

原以为大汉会重换生机的大臣们，内心也在一瞬间跌入了深远。

“嗯？等会儿~”

“孟良的人，是怎么进的未央宫？”

“那人似乎是买通了皇宫近卫司马，好像是个叫徐宁的将官。”

王允觉得，孟良做的一切都挺合理，但又有些说不出的不合理。

“呼~王兄，你去司礼监探探这个魏忠贤的口风，若是 ……”

“若是……孟良想要入主长安，诛杀尔朱荣等乱党，我太原王氏愿助一臂之力。”

曾经的王允，也幻想过复兴大汉，相仿霍光。

只是这些年，王司徒也渐渐不再抱有幻想。

刘协死后，上位的不过是个傀儡皇帝。

除了朝会，整日待在后宫玩乐，根本没有一点作为皇上的潜质。

天下诸侯也开始忙着扩张底盘，再也没人记得这天下应该是汉家天下。

其实让王允真正失去信念的，是曾经的无数好友，一个接着一个的成为尔朱荣刀下恶鬼。

他看到的不仅仅是好友的死去，更是无数大汉忠臣的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