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得要得，好在有你们啊。我……”

一向爽快的铁花婶一下子都又哽咽了，儿子十年回来一回，实实在在的让她高兴了，但儿子却少了支手。这让她心里怎么都过不去。

来了客人要招呼，每一个人来，都要问一下，发现了程卫国的左手的人，又再问一下。

每问一下，都是在铁花婶的心里插一刀。

她也觉得儿子心里就更难受。所以，她抓住徐晓霜就有点儿想哭。

徐晓霜轻轻抱一下铁花婶道：

“你别想那么多，卫国哥对得起国家，对得起祖宗，更对得起你们给他取的那个名字，现在他回来了，你就放心了。别伤心了，厨房里就交给我，你去招呼客人。”

铁花婶连连点头，擦一下眼睛又出去了，一会儿，就又听到铁花婶爽利的招呼着人的声音。

谷青雨也进了厨房来，徐晓霜抓到她就笑道：

“你来得正好。我煮饭不行，你来。”

两人还是合伙把当天晚上的饭做出来了，比中午还多了一桌人。

女人们很快吃完散开，他们男人那两桌，就一直在喝酒。

徐晓霜跟铁花婶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带着三个孩子和老娘先回去了。

到半夜程志新回来，徐晓霜打开门又是回来一个醉鬼。

照顾着他洗漱好了躺在床上，程志新喃喃道：

“十年啊，晓霜，十年都没跟家里联系，你说他在哪里当兵呢？”

徐晓霜白他一眼：

“这种事，就是不该问的。国家知道他在哪里当兵就好。国家哪里需要他，他就在哪里。那就是他们当兵的责任。”

程志新叹道：

“当年他和我哥，还有三哥。他们三个很厉害，公社选民兵，让他们去练打靶。他百发百中，厉害得很，就因为这个，后来县里来人，把他召走去当兵去了。他那么会打枪的，你说怎么他的手就被打中了呢。”

徐晓霜拍拍他道：

“有些事，是机密，不能问。那是国家的事，你不用去担心了。”

程志新愣一下，似乎慢慢的转动一下脑子后才说道：

“对哟，难怪大家问他是在哪里当兵，他说在南方，问他怎么受的伤。他说是训练受的伤。我看不是得。”

“还说，睡觉，你咋喝了点酒话就这么多呢。快睡觉了。”

徐晓霜一听就知道，人家程大哥是不能说，不是不说。只是大家又关心，只能应付着。

第二天，徐晓霜又在做鞋垫子的时候，铁花婶提了一个篮子过来，上面是几个鸡蛋。下面装的是几个罐头。还有一块肉。

铁花婶小声说道：

“鸡蛋是昨天亲家拿来的，肉是今天早上建设去赶场割的。这个，是你卫国大哥拿回来的，他说是吃的，里面是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他说是部队上带回来的。”

徐晓霜忙拦下铁花婶拿出来的手：

“婶子，你拿这么些东西过来做什么？”

“没啥，你们也吃一点儿，昨天好在你们打了几只兔子过来，不然昨晚我那边要黄事了。你们自己弄来吃。”

徐晓霜又想把拿出来的装篮子里去，被铁花婶故做生气的挡了下来：

“收下，以后卫国不走了。他说部队给他转业了，他回来到县里去上班。好像就是在武装部。以后就可以常回来看看了。”

说着，铁花婶又抹起了眼泪，哽咽的说道：

“晓霜，你知道我看到儿子没有手了，我心里有好难受吗？我这是接不过去，要是接得过去，我宁愿断的是我的手。他……他还没结婚，这没有了手，以后哪个嫁给他哟。回来挖地都挖不动。扣个扣子都更慢。”

徐晓霜也不好多说什么，做为母亲，自然是会伤心的。

铁花婶吸吸鼻子：

“他叫我不要哭，他说过了初八他就去县里。到时就可以经常回来看我了。”

“婶子别哭，卫国哥说得对，他以后可以常回来。放心，他以后是有工作的人，能找到好媳妇儿的。”

到了初七那天，徐晓霜再去了一趟杨家，把猪肉该怎么分解的分解开了，然后让杨大嫂把排内剁出来。

徐晓霜准备把一些要烧的菜，提前烧出来，红烧东西占锅占火，要烧得久一些。得提前做好准备。

再把明天要用到的一些调料，该切出来的切出来，该准备的准备上。

谷青雨知道她今天下午要来做，也就晚了一会儿，也跟着过来帮忙了。

原本这种做厨房要男人做的事，现在就几个女人就搞定了。

“好香！”

闻到香气进来的，是程建设和程志新。

两人来了给杨大爷打了个招呼，就过来帮忙。

程志新拿起桶就要去帮着担心，杨大哥见了忙道：

“志新，我来。我去担。”

“没事，你先忙，我去担。别的做不好，担水我还是可以。”

程建设就直接进了厨房：

“二嫂，我做啥？”

徐晓霜拿脚指一下厨房门边的洋芋：

“拿个东西装着去洗了回来。有些地方该去皮的要去皮哈。”

谷青雨和徐晓霜都在切菜。两人一个切的调料，一个人切的肉。

杨大嫂就在一边打杂，一会儿剥蒜，一会儿清理从地里扯回来的葱。

“大嫂，你怎么不让小花去读书呢？我觉得小花还小，可以去读哈书，最少学会识字写自己的名字嘛。”

徐晓霜看着时不时帮着递东西的杨小花。九岁，读小学是大了一点点，但也不是没有，可不是因为这个大队的小学停了几年么，这一批孩子都没读到书。

“不是不送她去，上次开学前，她病了。那场病还有点凶险，我娘都以为她回不过来的。等她好起来，错过了。我们说好了，下期去读。到时要让兰兰他们帮她一下。”

谷青雨说道：

“人家兰兰读书很厉害，说是这次考试考了第一名。得了两张奖状回来呢。二嫂欢喜得不得了。”

徐晓霜笑道：

“还小，还不能说个好坏，娃娃有点成绩，自然要表扬，要欢喜一下啊。这样她才更想学嘛。我们家后面还有两个，只要姐姐带了个好头，后面的就不怕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