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嘉沅低着头不出声。

这是她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她和孟琰，本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他是林中猛兽，她是圈养在家里娇滴滴的花朵。

他有他的海阔天空，她有她的佳期如梦。

就像某句歌词写的，飞鸟和鱼相爱，只是一场意外。

然而霍嘉沅舍不得这场意外，她希望意外变成她生命里的永恒。

“沅沅……”

萧荣大着胆子去握她的手，可当他一碰到她的小手，她就像触电似的躲开。

霍嘉沅抬眼看看他，那种眼神仿佛在说，他这个动作是僭越。

“对不起。”萧荣咬了咬嘴唇。

霍嘉沅心头一软，想起从小到大他对她种种的好，心中也对他有万般愧疚。这个世界上除了跟她血脉相连的家人，恐怕不会再有萧荣这样一个对她忠心耿耿的人了。

小时候她经常故意捉弄他，把他弄的很狼狈，最淘气的一次，她把他骗到了海边，让他去礁石间寻找什么神话传说里的粉色贝壳。萧荣真去了，认真的趴在每一块礁石上找，然而后来涨潮，不会游泳的他被困在海上，命悬一线。

霍嘉沅被爸爸妈妈狠狠教育了一通，她记得那次惩罚也挺严重的，她跪在祠堂里没吃没喝，日夜忏悔。她从没受过这种待遇，祠堂阴冷，离霍氏庄园特别远，一到晚上冷风嗖嗖灌进来，周围还有野鸟的鸣叫声。

霍嘉沅放声大哭，本以为没有人理会，却在这时，还发着高烧的萧荣跌跌撞撞跑进来，自己摔了一跤，可怀里的桂花糖糕完好无损，还温热着。

他还知道她喝不惯家里的清茶，特意给她准备了热乎乎的伯爵奶茶。

……

霍嘉沅鼻子一酸，转而轻轻握住他的手。

“小姐……”

“是我对不起。”她声音很低，“我做了很多任性的事，每次都害你给我收拾烂摊子，我……”

“别这么说。”萧荣冲她温和的笑，“我是你的管家，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

霍嘉沅抬眼看他。

他的眼神还跟小时候一样，对她温柔而专注。只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她看不透他的眼神。

不像孟琰，即便深邃，她也能看到他的灵魂深处。

霍嘉沅摇摇头，迫使自己不再去想那个男人。

“对了，”她问他，“上次你不是说有内奸吗？找到人了？”

“找到了。”

萧荣拿来她喜欢的芝士酱，细心的涂在面包片上。

“是谁？”霍嘉沅怔怔看着他。

萧荣动作一顿，欲言又止。

“快说啊！”

“是……”他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吐出两个字，“彭峥。”

“什么？”

霍嘉沅脑子一空。

这个人也算是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只不过跟萧荣比起来，彭峥的距离稍远。

在年少的日子里，彭峥跟小满玩的最好。

而她这次来边都也带着他，就是因为他跟小满的关系，她以为彭峥跟她一样，急于知道小满的下落。

可没想到，他是个背叛者……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霍嘉沅的心怦怦跳着，“他在霍家待的不开心吗？有谁亏待过他吗？他……”

“别激动。”萧荣按了按她肩膀，“一个人所做的选择可能有各方面的原因，并不是谁亏待过他，而是他心底有种扭曲的欲望没被满足吧。”

“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萧荣摇摇头，“但我知道，来这边之后所有的事都是他做的，包括我们来的第一天，就遇上了帮派势力！”

霍嘉沅身子微微一颤，有种凉意顺着脊背爬上。

都说家贼难防。

看来说这话的人是有智慧的，最会害你的人，往往就藏在你身边。

“彭峥那边可能有小满的线索。”萧荣沉下声音，还没等霍嘉沅说话，他就抢先说道，“但我们绝对不可以在这里继续找下去了！你会给霍家和陆家带来很多麻烦！”

“萧荣……”

“这边帮派纷争严重，几个帮派各自占山为王，谁也不服谁。而且这边天高皇帝远，警方的力量远没有那么强大。要是哪个帮派懂了歪心思，把你拿捏在手里，就等于拿捏了霍家和陆家，你懂吗？！”

霍嘉沅看了看他，缓缓低下头。

“如果真是这样，哪个帮派拿捏了你，就有资本跟霍家和陆家谈判，那么这个帮派就能以压倒性的优势获胜！让他们尝到这种甜头，我们后患无穷！”

萧荣说的句句在理，每一个字也都往她心上戳。

她的身份带给她荣耀，也带给她无穷的困扰。

这大概就是哲人说的，事物的两面性吧，一切都看你怎样选择。

“我懂了。”霍嘉沅抿抿嘴唇，“我不会再给家里惹麻烦，我听你的，我们早点回家。”

“这就好。”萧荣看着她笑了，“我马上安排！”

“至于小满……”他顿了顿，“既然彭峥有线索，那我们就趁机把这条线索审出来！”

“我要亲自问他！”

“这点小事，不用你。”萧荣柔声对她说，“你容易心软，你跟他一见面，他再说点以前的事，你说不定就原谅他了。”

“我……”

“小姐，这事交给我就好！”

霍嘉沅一愣，萧荣的话斩钉截铁，仿佛不是在跟她商量，而是在命令。

有时候她觉得他真的很奇怪，他身上有种气场，让她畏惧，让她胆怯，让他服从。

她内心深处明明有个声音说想逃离他。

可最后还是被他抓了回来。

“小姐，”萧荣声音柔缓下来，“多吃点儿。”

霍嘉沅点点头。

“可是，我们这次能安全回去吗？”她问他，“上次的事，我们差点连命都没了！”

“上次是个意外，这次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还有……”萧荣给她一杯热牛奶，低声说道：“我也知道，你还放不下那个人。”

“你说什么呢！”霍嘉沅眼神躲闪，“我既然决定跟你回家，就不会再跟孟琰见面的。”

“小姐。”萧荣叹口气，“跟他好好告个别吧。”

“你……”

萧荣苦笑，“我们离开的时间在下下个周末。我打听过了，离开的前一天，他有一场比赛。”

“我想……他应该很希望看到你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