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研究院。

泡在医疗舱里的老院长目光低垂，有些昏昏欲睡。

以他目前的身体状态，折腾这么半天，还强行出手一次，早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舒奇志始终守在老院长左右，时时刻刻注意着他的状态，如果有任何不对劲的情况，也好立即让老院长进入沉睡。

唤醒老院长这件事，对于研究院而言也是承担了不小的风险。

忽然之间。

医疗舱前方的空间一阵波动。

研究院的最高智能系统反应很快，整个区域内顿时回荡起刺耳的警报声。

许多构建复杂的武器从墙体内延伸而出，瞬间就对准了波动所在的位置。

这一变故把舒奇志给惊到了。

他立马想要将老院长‘送入’安全的地方，结果便听到那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等等。”

老院长费力抬起头，原本昏昏欲睡的模样一扫而空，望着从前方虚空迈步走出的两个身影，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可算来了。”

舒奇志也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忍不住道：“楚然，你要吓死谁啊！”

“胆子这么小怎么干大事？”

楚然回敬一句，随即就与医疗舱里的老人对视：“你好像很期待我过来找你？”

咕噜噜。

医疗舱里，泛起几个气泡。

老院长竟是主动摘去了自己的氧气罩，那已经如同风干橘皮般的皮肤上，开始闪烁着幽深的光芒。

不等舒奇志阻止。

他就已经伸手触碰医疗舱的内壁。

呲！

一阵气阀启动的声音传来，蒸腾的热浪散向周围，医疗舱内的液体很快便向下降低，直到完全看不见半点时，舱门缓缓开启。

紧接着，老院长就像全身没有骨头一样软倒向前，噗通一声趴在地面。

湿哒哒的液体从他身上蔓延，那些连接着他身体的管子不知被扯掉多少，仍然有液体向外喷出。

舒奇志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红了，赶紧伸手去搀扶他。

老院长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抬起手臂轻轻摇晃：“让我自己来。”

他的声音温润，听不出来已经是迟暮之年的老者。

比起他本来的嗓音，那近乎百分百仿真的合成音，其实更加贴近他的年纪。

舒奇志略一迟疑，没有动弹。

可楚然就没那么多顾虑，他直接伸手将老院长捞起来，让他靠住医疗舱站好，顺便还拍了拍老头的肩膀：“差不多得了，真没必要装的这么虚弱。”

在他的视角之下，老院长身上蕴含的权柄力量相当惊人，之前他就感觉到这股力量的‘信息’，只是那时他还无法解读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如今有了蓝星意志的解码，他终于知道老院长掌握的是何种力量。

所以，他必须要来这一趟。

“确实瞒不过你的眼睛。”被拆穿的老院长也不觉尴尬，而是笑着说道：“但我也并非伪装，你的眼睛能看到我拥有巨大的力量，却看不到我的本质么？”

楚然闻言，略微留心多看了几眼。

这才发现老院长隐藏在权柄信息之下的状态，那是比油尽灯枯还要糟糕的情况。

非要说的话。

他就像是一个完全破碎的玻璃制品，全身破裂粉碎，找不出任何一点儿好地方。

若非权柄的力量强行将他‘粘合’起来，他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即便如此，他现在还能喘一口气，那都是深渊跟蓝星的双重奇迹。

在高维视角之下，楚然都有些震惊这种状态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看得清楚些，你才能明白拥有这些力量，却没能掌控它的下场。”

老院长轻轻说道：“你问我为什么会期待你来找我，其实原因很简单，我累了，这份力量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的灵魂，既然你来了，我也能够放心去了。”

没等楚然说话。

一旁的谢灵便开口道：“楚然，你该不会觉得老院长的那份权柄，就是你干掉梁绛星的希望吧？”

“有何不妥？”楚然却破天荒的没有反驳，而是问道：“他身上的权柄相当强大，如果我能拿到这份力量，估计不亚于吞噬了原初四伪神，能一步迈向深渊大君那个级别，对付梁绛星还不是手拿把掐？”

谢灵微微一怔。

随后便道：“在我们那条时间线，老院长的力量虽然很强，但也没有到这么关键的地步……”

“等一下。”

谢灵忽然感到有点儿头皮发麻，“在我的时间线，我并没有亲眼见过老院长，据我所知，未来的你也并没有吞噬他的力量，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楚然淡淡道：“你们创造出的闭环时空，已经是一个绝对的异常节点，同时还有梁绛星这异数存在，未来本该发生的事情被你们所阻止，这里的一切早就面目全非了。”

“不对。”

谢灵否认道：“我们制造的时空悖论，只能阻止那一刻之后的事情不与未来相同，却不能改变过去已经发生的事。”

“从过去修改现在是一个无法确定的操作，宁川都不敢这么干，如果老院长的命运发生了变化，那就证明我们的计划多了一个没必要的步骤！”

谢灵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发热，他试图屡顺这个逻辑，但却有很多说不清楚的地方。

楚然摇了摇头，直接了当道：“如果是一个正常的时间线，肯定没办法通过修改过去来影响现在。但不要忘了，在修改这条时间线的诸多命运以前，还有你们制造的闭环。”

谢灵的脸色瞬间惨白。

楚然继续道：“如果时空是一条连贯的线条，任何试图修改它进程的操作都会导致它诞生一条分支，那么唯一能对它动手脚的先决条件，就是让这条连贯的线变成首尾相连的圆。只有这个圆诞生了，过去，现在，未来，连接成一体，从起点发生的事能够改变中途以及终点，甚至于，从终点发生的事，也能反过来影响中途与起点。”

“这一切的混乱都会在瞬息间覆盖原有的世界和命运，一个扰乱命运轨迹的异常节点，远比你和宁川想象的更为恐怖。”

说到这里，楚然微微一顿，随后看向老院长：“所以我没猜错的话，您老掌握的权柄，也是深渊王权。”

听到这话。

谢灵的呼吸瞬间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