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带回来的小女孩夭折了。

从大惠寺回来后老太妃对她可谓是精心呵护，就连老王爷也十分重视。儿子常常在外，他们心知顾嚣身负重任，而皇家向来无情，能保全自身的手段便是深居简出。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能护住孩子，如今是顾今月，那以后呢？

宫中曾有人派人在景王府的食材中动手脚，无奈王府有暗卫时时盯着，黑手还没下就被揪出来打了扔出去，这种手段的震慑十分有效，对方消停了很久。

可他们没想到皇帝已经这么容不得顾嚣了。

顾今月身子一直不好，和王太妃一起进宫时，一个妃子让顾今月和几个皇子公主一同去玩，但顾今月却不小心落入水中，深秋的水池，寒冷程度不必多说，虽然很快就被人救上来，但顾今月的状况已经很糟。

那时谁也顾不得那“不小心”是真情还是假意，皇帝让太医院的太医齐齐出动为她看诊，拖了一日，终究没能留住奄奄一息的顾今月。

皇帝大怒，让那些皇子公主禁足数月闭门思过。

老太妃和老王爷一夜之间衰老许多。

顾嚣进宫拜见皇帝，对方眼神之中的闪躲他看得一清二楚。

顾嚣心中彻底冷静下来，他回了王府，跪在双亲面前。

老王妃眼泪纵横，轻轻摇着头将他扶起来，“皇上的眼中已经容不下我们一家了。”这话如果被外人听到，怕是要定他们一个大逆不道，但门外的暗卫们脸上都是认同，主子忠于皇上，可他们只忠于主子。

老王爷看着儿子，都城之中再难寻出一个比他更为出色的世家子弟，心中十分骄傲，“此事并非你的错，顾嚣，皇上这是在一步步试探啊。朝中一切事务我都已放下，将今月安葬后，我同你母亲打算一同出去游山玩水，会去别国也不一定，有旧暗卫的人跟着，你不必担心。以后也不必顾及我们，左右他不会杀了我们就是。”

顾嚣还想再劝，却被老王妃拦下，“你父亲年轻时征战沙场，身上落下不少毛病，我听人说溪宁国环境优美，气候温和，十分适宜老人居住，这一路上山长水远，说不准我们以后就去那里定居了呢？”

老王爷对夫人的话没有任何异议。

知晓他们的意思，顾嚣答应得好，转身面无表情离开。

“主子，都查清楚了，郡主落水前曾在太后宫中小憩片刻，是太监总管送过去的，盖的薄被不是太后宫中的东西。”顾一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旁。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顾嚣无力地挥挥手。

张成接到消息后没敢耽误，急忙把消息传给钟情，“主子，景王府里的小郡主今日夭折了。”

钟情烧了纸条，跳到屋顶揪出一个暗卫，“把顾一给我找来，我去通天当铺等他。”

“顾嚣呢？”顾一刚进门钟情就劈头盖脸地问他。

“公主，我真的不知，主子听我说完郡主死因后便离开王府，他功夫高强，我们追不上他啊。”他传消息给其他暗卫，谁也没有见到人。

钟情一处一处去找人。

第一次见面她失口叫出他名字的地方到都城外两人比试过的演武场，甚至连自己府里都翻了一遍，却一无所得。

夜色渐晚，她仍游荡在街道上。再次路过曾经买过桂花酿的地方，老板早已收摊回家，街道上都看不到几个人。她耳边突然听到瓦片被什么东西砸到的声音，声音极轻，在寂寥的街上却很刺耳。

钟情循着声音抬头看去，在当初自己坐过的屋顶上，顾嚣不知道待了多久，钟情靠近时被他身上的凛冽寒意惊到。

“我寻了你整整一下午。”钟情把他披风拽了一角出来铺好，自己才坐上去。

顾嚣眼角柔和，抬眼看着她，“寻我做什么？”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找最好喝的桂花酿？不作数了？”钟情两手揣在袖子里，她是真的很怕冷啊！

“作数。”顾嚣直直的看着她。

“好，那现在便出发吧。”钟情赶忙从冰冷的瓦上站起来，伸手握住顾嚣的手掌要拉他起来，手中触感冰冷，像握着一块尘封已久的冰。

“嘶。”钟情把他的手包在自己手中，可惜她的手比对方小了太多，她用力搓了搓，“你的手太冷，冻着我了。”

顾嚣运起内力驱散一身寒气，没一会，他的手变得温暖，两手牵住钟情，热源不断传去，“我的错，现在不冷了。”

顾嚣说的顶级桂花酿在一处离都城很远的驿站，买完酒钟情带着他回了最近的梧桐庄。

没有惊动其他人，她带着顾嚣悄悄回了她的院子。

院里的石桌上面有薄薄一层落叶，是深秋从树上带走的最后一点生命。顾嚣和她分坐两边，一人拿着一壶酒。

顾嚣沉默地喝了一口酒，然后目光看向钟情，钟情也拿起酒壶小饮一口。

“如何？”

钟情没有回答，反而伸出右手，“手冷。”

顾嚣起身坐到她旁边，左手覆在她右手之上，轻轻握住。

钟情侧头凝神看着低头帮自己暖手的男人，他的发丝间还有细碎落叶，神色间也狼狈不少，她伸出左手拂去那些落叶，“桂花酿甚好，但说不上最好，这世间还有无数做桂花酿的酒家，你都没有一一尝遍，怎么能将这家定为最好呢？”

她这话听着无理取闹得很，但顾嚣只是低声沉笑，“你说得对，是我不够严谨。”

钟情点头，“你知错就好。”

“那我今后需得走遍天下？”顾嚣抬头，两人离得极近，钟情鼻尖能感受到桂花酿的味道，有些醉人。

“自然。”钟情左手拿着酒壶狠狠喝了一大口酒，绯色当即染上脸颊，她不甘示弱，凑得更近，“不过既然是为了我去寻找，我也不会太过苛责。”

顾嚣轻挑眉头，“愿闻其详。”

“我想你独身一人前去定会万分孤单，不如我同你一道，你可愿意？”她话里有小心，有期待，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人，漂亮的眼睛里，仿佛蕴藏着浩瀚星河。

神秘，惑人。

顾嚣双眼亮起，他左手抽离，扶在钟情腰间，微一使力，将人拉进怀中，“我当真了。”

钟情双手环住他，抬头吻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