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溪故作犹豫，“这……不好吧。”

“怎么不好？他年纪这么大，老牛吃嫩草，而且他极有可能就是贪图你年轻貌美，这种人趁早离开最好，但是像我这种的人……”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季柏寒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说，像我们这样年轻的人，感情纯粹，不会在意这么多。”

言溪感觉自己的脸都笑僵了，真的憋不住了。

他调整呼吸，控制自己，冷静下来，“不行啊，他没做错什么，虽然傲娇了点，脾气差了一点，总会莫名其妙的生气，还时不时威胁我，其实也挺好的。”

季柏寒一听，瞪大了眼睛，“他都这样了，哪里好了？”

言溪撑下头，回忆着季柏寒的所作所为，看着他，轻轻一笑，“我就喜欢他这样，因为这样的他不会轻易受伤，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伤心难过很久，我喜欢他骄傲的样子，喜欢他可以随意发小脾气，不用小心翼翼地把所有的心事憋在心里，他虽然总是威胁我，可是我知道，他只是因为吃醋，因为害怕我离开他。

这样的人，别人肯定不喜欢，但是我喜欢他，就喜欢他的一切，无论是优点还是缺点，我都喜欢，在我眼里，他的缺点就是他的可爱之处。”

季柏寒听着，垂下了眼眸，胸口闷闷的，喉咙发紧，“是吗？我真羡慕他。”

言溪注意到他的情绪十分低落，他忙不迭把手伸进被子里，摸索着，握紧小少年的手，无奈叹息一声，哭笑不得地说：“傻瓜，你难道听不出我最开始的描述就是你吗？”

“什么？”季柏寒微微怔愣，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言溪低声道：“我说我喜欢的人会画画，写得一手好书法，长得特别帅气，难道你觉得你不会画画，写不出一手好书法，长得不好看吗？”

季柏寒突然不知所措，“可、可是，我脾气不差，年纪也没那么大。”

言溪侧身，捞他入怀，下巴抵在他的头顶，声音很轻很温柔，“因为我想你成为这样的人，我不希望你总是因为别人的话而自卑敏感，小心翼翼，我想要你成为一个自信的人，我也希望……你能活很久很久。”

季柏寒听着他的心跳，闻着属于他的体香，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莫名的，鼻腔酸涩，眼眶一热。

他抱紧这个人，压下喉咙的疼痛，笑着说：“好，我努力变成这样的人，变成你喜欢的样子，言溪，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自信。

其实他也感觉到了。

无论在别人面前如何自卑，可在言溪面前，他就会忘了自己是个残废，忘了自己是个病秧子。

在他面前，自己就是一个正常人。

和他相处，令他感到无比的舒服。

两人表明心意后，季柏寒心里每天都是甜滋滋的，做什么事总会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时间匆匆，又过了一年。

听说山下来了一个新式戏班子。

他们拍了一部叫电影的东西。

这部电影深受广大人民群众的喜爱。

季柏寒有些好奇，很想去看看。

言溪说：“想看就去看，不用犹豫，我也想看看。”

有他这句话，季柏寒也就决定了，于是和大太太和季老爷说了一声，带着经常照顾他的男佣人下山看电影去了。

电影拍的是一对爱人因为战火纷争被迫分开，女主人公历经千辛万苦却只找到了心爱之人的尸骨。

演员演技不错，哭戏让人动容，虽然是黑白电影，没有声音，却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哭了。

季柏寒出来后，一抓紧言溪的手，低声说：“言溪，我们以后无论什么事都不要分开好不好？”

言溪笑了一下，“嗯，好。”

有了这句话，季柏寒安心多了。

他们在小镇上又逛了一段时间，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回家。

然而等待季柏寒的却是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噩耗。

大太太死了。

毫无征兆的死了。

季柏寒听到这个消息，一天所有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他大脑一片空白，宛若失去了最后的支柱。

他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大太太，抑制不住痛哭出声。

言溪抱着他，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

他只是心痛。

少年的哭声是那么的刺痛人心。

许是悲伤过度，本就体弱多病的季柏寒哭着哭着晕了过去。

言溪惊慌失色，想要抱着他，却惊愕地发现，他又触摸不到这个人了。

言溪浑身颤抖，不死心地再次伸手，

没用。

还是触摸不到。

言溪快急哭了。

怎么可以这样……

季柏寒现在这个样子，他不能没有他。

晚上的时候，季柏寒醒了，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喊言溪的名字。

言溪急忙坐在床边，“我在，我在这里。”

“言溪？你在哪？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季柏寒哭着说，神色仓惶无措。

言溪一怔，浑身僵冷，“季柏寒，我在这里啊，你听不见吗？”

然而季柏寒依旧无助地躺在床上，眼里全是恐慌和绝望，声音颤抖，“言溪，你去哪里了……你别走，别不要我，我只有你了，不要扔下我一个人……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