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带着的凌厉和狐疑，让阿暖眼眸一滞——

连她扶着齐历泽的手，似乎都稍稍松了松。

阿暖是见着那人眼熟，但真的想不起来他是谁。

与此同时侍卫们慌张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不成了，他已经死了。”

齐历泽站起身来，眉头紧皱，也不管旁人，只一把将那长枪拔出了自己的肩头。

霎时间，齐历泽肩头的衣裳，就被鲜血染红一片。

但他似乎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锐利的目光始终盯着阿暖：“他明明有机会对付皇上，却为何要刺杀于你？”

阿暖的眼中，只剩了惊恐与无助：“我……我不知道。我觉得他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这件事与我无关。”

可阿暖越是如此，在皇上身边那个随身伺候的太监便越发顺着齐历泽的话阴阳怪气了起来：“从前咱们来这鹿鸣山那么多次，都没有出过问题。怎么继而头一次带了历亲王妃过来，就惹出了刺客这样的大事呢？看样子啊，的确是要好好审一审这位历亲王妃呢！”

听闻此言，阿暖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她现在就是浑身长嘴，也解释不清楚了啊！

“拿下。”

齐历泽再度冰冷地开口，阿暖瑟缩一步，后悔自己不该和祖母一起来京中，至少她的小命还能保住！

侍卫们一拥而上，却……掠过了阿暖！

阿暖诧异抬眸，发觉侍卫们竟是冲着皇上身边的公公而去的。

齐历泽带着一身的血腥气，走向了阿暖。

他伸出手，想抚一抚阿暖的脑袋，他知道阿暖是被吓着了。

但阿暖本能地后退一步，让齐历泽的手在空中一顿，而后又放了下来。

皇上上前，叹息一声看向了跟着他多年的瑞公公：“你就这么着急想要将这件事给推脱了吗？”

瑞公公脸色苍白：“你们……你们怎么知道？那人可是历亲王妃在溯州宁家的书孰先生，你们不是应该怀疑她吗？”

阿暖拍了拍脑袋，这下是想起来了！

那个刺客，的确是溯州宁家的书孰先生，名叫“周一柏”。

只是就算是在溯州宁家，也是男女不能同堂。周先生乃是男先生，所以阿暖很少见到他，这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此人。

“呵——”

瑞公公的话，让齐历泽一笑：“多谢你了，我倒不必费心去查此人的身份了。”

饶是阿暖再笨，也明白过来他们是在套这个瑞公公的话！

这么短的时间里，齐历泽和皇上就能这么迅速地做出这样的判断，阿暖只觉得脊背发寒，不知自己到底嫁了个什么样子的“怪物”。

但等她抬眸看向齐历泽的时候，才发觉齐历泽肩头的伤口出血已染红了他的半片衣裳。

他的手臂微微颤抖，额间也冒了一层的冷汗，嘴唇越发苍白。

于是方才对他的害怕和一点点的怨怪都没有，阿暖上前，拉住了齐历泽染满了鲜血的手，小心翼翼开口：“王爷，还是回去先处理一下伤口好不好？”

这小小的女子祈求一般的声音，让本刀光剑影之后的肃杀似乎都变得没有那么冰冷可怕了。

“好。”

让人意外的是，齐历泽竟点了点头，竟什么都没有说，任凭阿暖拉着自己往马儿的方向走了去。

连皇上都是挑眉，在他们身后浅浅一笑：“朕大概明白，为何此女能入了他齐历泽的眼了。”

——

阿暖拉着齐历泽回到了营帐的时候，太医已经在营帐门口等着了。

他们方才经历的事情，消息传的也快，如今整个大营这边都知道了。

阿暖让太医先进入营帐给齐历泽看病，她则是在外头忙着指挥心儿她们烧水。

只是……

阿暖看着一直笑眯眯地跟在自己身后的承影和纯钧二人，有些无奈：“王爷都受了伤了，你们两个近卫还笑的这么没心没肺的？”

纯钧平日里话就不多，此刻挠了挠头看向了承影。

承影才对阿暖解释：“从前王爷不管受了多重的伤，都要等到所有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方才会回营疗伤。而今唯有王妃来了，他才会如此。”

说到此，承影突然收了笑容，郑重其事地对着阿暖行礼：“日后若还有这般情况，还望王妃娘娘能如同今日一般！”

这模样，将阿暖都吓了一跳，忙摆手：“哎呀，你快起来吧，可别整这些虚礼了！”

阿暖顿了顿，忽而想到了方才皇上的话，也凑近了承影：“承影啊，你和纯钧跟在王爷身边，有多少年了？”

承影认真地算了算：“从小就跟着，如今也有二十年了。”

阿暖眨了眨眼：“那……之前王爷的身边，可有什么女子没有？”

其实问完阿暖就后悔了。

承影可是齐历泽的亲卫，怎么会不将自己的问题告诉齐历泽呢？

何况她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呢？

但承影似乎不大明白阿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王妃说的，是李家姑娘吗？王妃也见过她的，她与王爷从小一同长大，关系还算亲近。”

若只是李长月，其实阿暖并不在意。

“咳咳咳！”

反而是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纯钧轻咳一声，明白了阿暖的意思：“王妃想问的，是安阳县主吧？”

安阳县主？

阿暖怎么从不知道，京中还有这么一位县主啊？

她又有些不敢再问，但又开始好奇。

还好后头的蕊儿叫了纯钧和承影去帮忙，阿暖这才走向了心儿，低声道：“你去查查，这个安阳县主是什么来头！”

心儿平日里看着不靠谱，不过探查消息这一块，她可是阿暖的“得力助手”。

阿暖回到了营帐，发觉皇后娘娘也来看望齐历泽了。

她远远地就瞧见了齐历泽的营帐旁站着的全部都是这京中最位高权重之人，也不知怎地，阿暖竟是一时不想过去了。

她干脆坐在了远处的篝火旁，托着腮盯着齐历泽营帐的方向，口中喃喃：“齐历泽，你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啊？今日……你是在利用我？还是真的对我有所怀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