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阿暖总觉得，山白荷的身上似乎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戾气。

那是和齐历泽身上的肃杀之气不同的感觉，山白荷身上的戾气要更加“阴狠”一些。

旁人似乎没有这种感觉，阿暖已经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了许多人对于山白荷的夸赞声。

连皇上看着山白荷的眼中，都多了几分欣赏。

山白荷走到殿内正中，规规矩矩地用蓬莱的礼节对皇上行礼：“蓬莱太皇女山白荷，见过大泷朝皇帝，愿皇帝万寿无疆，永泰安宁。”

都是走个过场，皇上自然也笑着点头，说了几句好听话。

而后，便进入了正题——蓬莱求和。

既是来求和的，山白荷也带了她们的“筹码”过来。

蓬莱虽是小国，但盛产珍珠与绞纱。山白荷说，蓬莱往后每年愿给大泷朝进贡上好的珍珠百斛、明珠两盒、绞纱三十匹，还有海奴若干，黄金十万两。

只愿换得两国太平和睦，边境贸易通畅。

对蓬莱这等小国来说，如此贡品也算不上少。

“不过……”

山白荷顿了顿，忽而抬眸看向了皇上：“母皇的意思，要求得往后多年的太平，我们蓬莱还要大泷朝一人的性命。”

“哦？”

这一次的蓬莱求和，果然没有那么顺利。

皇上放下手中茶盏，收敛笑意，对山白荷扬了扬下巴：“恐怕你们所要之人的性命，也绝非我大泷朝的普通人吧？”

\"不错。\"

山白荷忽而回眸，眼神锐利地看向了坐在皇上下首的齐历泽：“蓬莱所求，便是历亲王之性命！”

“嘶——”

阿暖身后的苏寐，倒吸一口凉气。

所有人都看向了齐历泽，眼露震惊，这偌大殿中，一时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阿暖的手，也死死地抠着椅子的扶手。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之中，似乎只有齐历泽格外地平静。

他甚至伸手拿了旁边的茶盏，缓缓喝了一口，抬眸看向山白荷的眼中，竟带着几分嘲讽：“偌大蓬莱，要小王性命作甚？”

山白荷并没有回答齐历泽的话，反而转头对着皇上跪了下去：“大泷朝以齐历泽一人性命，换来蓬莱俯首臣称，只怕不亏吧？母皇还可答应皇上，一旦南方诸多小国敢进犯大泷朝，不必大泷朝派兵，我们蓬莱便愿意举全国之力，帮助大泷朝抵挡外敌。只求历亲王一人性命，无论如何都是大泷朝得利。”

“轰——”

她此番话，就像是在殿中炸开了一个惊雷。

阿暖竟真的听到身后有人低声道：“以他齐历泽一人性命，换来整个蓬莱相助，还年年都有贡品，其实是咱们赚了！”

阿暖回头，恶狠狠地瞪了说话之人一眼。

再看齐历泽，他的眼神竟穿越众人，对着阿暖轻轻点头，仿佛在让阿暖放心。

片刻嘈杂之后，上头的皇上轻咳一声，殿中复又安静。

他问山白荷：“历亲王即便出征，也大多在北漠。不曾与你们蓬莱交手，你们便是要人性命，也该是要鲲鹏将军的，而不是历亲王的才对。”

山白荷明白皇上意思，也并不慌张，语气平稳道：“母皇说，历亲王为人狂傲，曾有让大泷朝收归蓬莱之意。蓬莱愿为大泷朝俯首臣称，却不能被灭国灭族。所以若想保得大泷朝和蓬莱的永世平安，历亲王必须死。”

阿暖的心里，对山白荷的话却不屑一顾：他们是因为害怕齐历泽，所以才这么说的吧？

“咳咳！”

山白荷的话，让上座的太后都轻咳一声，低声对皇上道：“她说的不无道理，他们蓬莱的确要考量许多。”

太后一向不喜齐历泽，但如此杀心，叫人不齿！

下头也有朝臣，似乎想要附和太后。

阿暖的心里有些担心：京中总有传言，说皇上如今对齐历泽很是戒备。

若此时杀了齐历泽，皇上大可推说是因为蓬莱的压力，也不会被人说他“不义”。

但显然，皇上并不打算这么做。

他眉头紧皱，冷哼一声，不等朝臣们开口，便语气愠怒：“若没有历亲王，便没有今日的朕。历亲王于朕，于大泷朝，都乃劳苦功高。朕不可能以历亲王的性命来交换任何，若你们蓬莱提的是这般 要求，那还是不要再开口的好！”

说罢，他还看向了齐历泽。

反而在此刻，眉头舒展，语气温和了起来：“小王叔，朕在这世上的一天，便不会让你有任何事，你要安坐历亲王之位，守着朕和朕的江山！”

咦？

等会儿！

阿暖怎么觉得……从这个皇帝的眼中好像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不不不，他们可是叔侄，还是君臣！

但阿暖的心里，怎么都摆脱不了“宠溺”这两个字！

关键是，这种皇上对于齐历泽的“宠”，还半点儿都不违和，甚至叫人想拍手叫好是怎么回事？

再看齐历泽那边，听到皇上显然非同一般的语气，他便皱了眉似乎瞪了皇上一眼。

而后他又看向了阿暖，本来还盼着能看到阿暖担心的眼神，没想到却看到了阿暖看上去有些暧昧的眼神。

齐历泽的心里越发不畅快了起来：自个儿的脑袋都快要掉了，小妻子这暧昧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阿暖自然不知，此刻皇上也正看向了她，心里想着：历亲王的这个小王妃，果然有趣！以后还要经常逗一逗她才好！

“是吗……”

山白荷也注意到皇上和历亲王轻松的眼神，语气越发不快：“原来在皇上的心里，一整个蓬莱，都抵不过一个历亲王啊？”

“不，不能这么比。”

皇上的手，轻轻敲了敲眼前的案几：“蓬莱与历亲王，自然能够并存。朕可以在此和你保证，只要你们蓬莱能说到做到，不会有任何人会让你们灭国或者灭族。难不成朕的话，你们还不信吗？”

显然，山白荷并不甘于如此，她复又问皇上：“若是我们蓬莱一定要历亲王的项上人头呢？难道皇上还要继续让蓬莱与大泷朝边境的百姓们经受战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