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怎地，一向都稳重的蕊儿，竟是在阿暖这般可怜又期待的眼神之下，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想去，但是……”

“没有但是！”

阿暖对着蕊儿眨眼：“跟着我，你还怕出事不成？”

蕊儿叹息扶额：“但是，我们总不能穿着女装去吧？只怕这样的话，春香楼连大门都不让我们进吧？还有，必须要让承影通知王爷！”

“成交！”

阿暖欢欢喜喜地拉着蕊儿去找男装，承影在得知了自己的“艰巨任务”之后，也叹息摇头：他也发现，自家王妃是越来越大胆了！都怪苏公子，去哪儿不好，非得去那春香楼啊？

——

阿暖与心儿还有蕊儿都换上了精干的男装，须臾之后就站在了大泷朝第一舞坊春香楼的跟前儿。

看到来往春香楼之人，不乏女子之后，阿暖的头顶仿佛冒出了几条黑线：“蕊儿，咱们好像不换男装也可以哦？”

蕊儿耸肩，之前还不愿来，此刻听到春香楼中的丝竹之声，她反而眼中露出了难得的兴奋：“奴婢又没来过，不知道女子也可以来呀！”

阿暖摆手：“Nonono，到了这里就要自称‘小爷’了！”

心儿挠头：自称“小爷”就算了，糯糯糯是什么意思？王妃娘娘想吃糯米糕了？

也不知怎地，站在春香楼的下头，阿暖的心里就出奇地兴奋了起来。

她带着心儿和蕊儿踏入春香楼，却发觉里头和她们想象的那种“靡靡暧昧”的情况并不相同。

春香楼是舞坊，虽此刻是白日里，正厅之中的硕大舞台上，却已有舞姬在跳动。

舞姬的身后是勤加练习的琴师乐师，来往的宾客们大多都彬彬有礼，没有淫-邪之举。

阿暖进了门之后，便看向了二楼的包厢。

想来苏寐大抵在其中阿暖抬脚便要上楼。

然而她不过刚走到楼梯口，便被一看上去脚步虚浮的醉酒男子给拦住了去路——

那男子衣衫不整，身上带着脂粉香气，从楼上下来，眼神迷离。

大抵是昨夜在此宿下，这会儿才起床。

阿暖认得这个人，他是去年的春榜前十之一，名叫“许和昌”，写的一首好诗，在京中算是小有名气。

如今也不知是阿暖一身男装，还是因为这个许和昌喝醉了，他竟是没有认出阿暖来！

他醉眼朦胧，当着阿暖的面儿，将手中的折扇动了动，然后突然就抵上了阿暖的下巴：“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啊？女扮男装地来这春香楼，可是找乐子来的？”

他眼中的猥琐与暧昧，叫人厌恶。

阿暖别过头，将他的折扇推开。

蕊儿和心儿也上前，挡在了阿暖的跟前儿，对那许和昌横眉冷对：“让开！”

“哈哈，都是泼辣的小娘子，我喜欢啊！”

许和昌不仅不害怕，甚至上前一步，伸出手来，就勾起了蕊儿的下巴：“三个小娘子大概还不知我是谁吧？我叫许和昌，你们满京中打听打听便知道我的名讳了！我去年中了榜七，连皇上都夸赞我文采斐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的！若三位小娘子将我伺候的痛快了，日后便是我许家的贵妾，我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我呸！”

蕊儿也是刚烈之人，看到许和昌如此，便狠狠地推了许和昌一把：“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许和昌脚下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就坐在了台阶之上！

这一摔，让他怒气横生：“不要脸的小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

他好似酒醒几分，却戾气更浓，招呼着周围的小厮怒道：“把她们抓住！我今儿非办了她们不成！”

小厮却有些犹豫：“爷，在京中闹事，只怕不妥！”

许和昌狠狠地踹了一脚那小厮：“京中又如何？咱们后头还有左相撑腰呢！而且女扮男装来春香楼的 ，能是好人家的女子吗？装什么清高？让你们上你们就上！”

又是这个左相！

眼瞧着几个小厮就要冲过来，阿暖的心里生出一句话：擒贼先贼王！

她没有在意旁的，抄起旁边楼梯拐角放着的一个花瓶，便朝着许和昌的脑袋狠狠地砸了过去——

“砰！”

巨大的花瓶碎裂声响起，阿暖的手也震得麻了麻。

这男人的头，怎么这么硬啊？

这一声巨大的响声，惊得楼梯下头舞台上的舞姬们都停止了动作。

而阿暖眼前的许和昌身体晃动了一下，头上便瞬间血流如注，然后直挺挺地栽倒了下来！

谁都没想到，阿暖的力气竟然这么大！一个花瓶，直接将许和昌砸得满头是血，不知生死。

许和昌的小厮们都后退一步，看着阿暖的眼中生出几分惊恐。

阿暖发誓，她不是故意这么狠的，只是不小心没掌握好力气而已！

“是谁在我这春香楼闹事啊？”

与此同时，一个女子娇柔软魅的声音，也从阿暖的头顶响起——

抬眸望去，阿暖便瞧见了一个身着枚色贴身苏绣长裙的女子袅娜而来。

那女子虽瞧着有三十多岁的模样，但一颦一笑，一步一动之间，皆是风情与妩媚。

她自一眼就看出阿暖女子的身份，也知阿暖从未来过春香楼。

于是她对阿暖道：“我是这春香楼的掌柜，你喊我一声琴姑姑就是了。你们这般小女子，怎地跑来春香楼闹事，还打伤了我的贵客？”

贵客？

阿暖的心里自然代入，这个许和昌不是好东西，那么将许和昌当做贵客的琴姑姑自然也不是好东西！

于是她撇嘴，即便周围有许多人看着，但大家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也能以此“伪装”，反而敢大胆据理力争：“不是我们闹事，分明就是这许和昌为难我们在先！他闹事的时候琴姑姑不出来帮忙，反而我们反抗了琴姑姑要出来怪罪，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啊？”

阿暖理由清晰，措辞明确，让蕊儿都惊了惊。她可没忘了，自家姑娘从前在溯州的时候，是连在众人跟前儿大声说话都要抖三抖的！

什么时候开始，姑娘就变得更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