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的时间，眼看就到了。

前一日的晚上，阿暖便已经开始睡不着觉。

战场的形势，一日日地传到她们的耳朵里。除了担心和期待，阿暖什么都做不了的这种无力感，她不想再体会一次了。

看她实在是焦心不安，心儿还是叫来了胡医。

给阿暖开了让她能够安眠神的安胎药，这才能让阿暖躺在床上睡着。

“嘟嘟——嘟嘟——”

直至第二日一早，第一声号角响起的时候，阿暖就已经倏然坐起身来。

平日里最是爱赖床的她，此刻全然没有赖床的心思了。

十五日的时间已到，齐历泽该得胜归来了！

阿暖的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于是她一骨碌坐起身，吓得端着水进门的心儿都连连对阿暖摆手：“我的好王妃，姑奶奶！您可别起的这么猛啊！肚子里还有一个呢，您这是吓唬谁呢？”

阿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怀着身孕呢！

这些日子，她好像总是会不记得这件事。

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切切地看向了心儿：“今日的战况如何？”

心儿就知道她定要问这个的。

于是忙帮着阿暖梳洗，而后道：“打赢了，王妃如今可放下那悬着的心了，咱们王爷很厉害，是打赢了的！”

心儿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语气里都是崇拜：“还得是咱们王爷呢！王妃您可知道，他有多厉害？答应了你的十五日，在今日子时刚到的时候，他就斩了敌方将领的首级!听闻他们在那一刻，溃不成军，被王爷和阿若部的军队杀的片甲不留，逃窜回去了他们该去的荒漠之中。”

“太好了！”

阿暖就知道，她可以永远相信齐历泽！

她抬眸，眼神都晶晶亮亮了起来：“那他是不是要来接我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还别说，离开盛京这么久，她真的挺想念历亲王府的。

其实从前哪怕阿暖离开溯州，都没有过这种“想家”的感觉。

可现在，她就是想念历亲王府，想念她和齐历泽的那个房间，也想念他们的床榻，想念带着齐历泽味道的一切！

心儿看阿暖的表情，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又惆怅了起来。

她也是上前，让阿暖坐在妆台前头，用篦子给她箅头发，想让她稍稍舒服一些：“王妃娘娘，且再等两天吧。哪儿有那么快啊？战场上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清扫，王爷整日也是忙碌。不过都到这般地步了，左右没有两天了。娘娘且等着，王爷一定会亲自来接您的！”

阿暖点头，已经开始憧憬起来见到齐历泽的情形了。

和她一样的，自然还有安阳。

但安阳看起来，就没阿暖这么开心了。

因为胜仗的来临，也就意味着安阳要和阿暖分别了。

而这一次分别，就不知她们两人什么时候要见面了。

其实若换作平日里，或许两个人都还好。

但如今两个人都是小孕妇，情绪本来就不稳定。

竟然抱头痛哭了一大场，吓得心儿她们都不知所措。

——

如同心儿所言，齐历泽他们还要处理一些战场上其他的事情，不可能这么早就来接阿暖。

一直等到了第十八天，所有的情况都稳定下来之后，阿暖才在日日翘首以盼的城门口，见到了齐历泽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一次，阿暖才不管那么多呢！

就算是大家都看着，她也俨然扑进了齐历泽的怀中。

而这一次，齐历泽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尴尬。

他低头，轻轻地用手掌心摩挲着阿暖的头发：“我来接你了，咱们可以回家了！”

回家，就是阿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连一旁本来性格没有那么外放的阿若赤，也走向了安阳。

他同样将安阳拥入怀中：“咱们也可以回家了。咱们的孩子，会出生在整个北漠水草最丰饶的地方。我要用圣泉给他洗礼，用最强壮的小牛犊，给他做礼物！”

这是阿若部的规矩，也是最高的规格。

阿暖看着那样脸上的笑容，在这么一瞬间就觉得，即便是要面对即将到来的分别，好像她的心里也没有那么的难过了。

她与安阳都一样，已经找到了想要的生活。

不管相隔多远，她们都会祝福彼此，想念彼此的。

——

第二日一早，所有人就收拾好了东西，整装待发。

齐历泽要带着阿暖直接回到衡州城去，而安阳则是和阿若赤一起，回到他们曾经居住的那片水草丰美的草原。

经过了这一路，阿暖也看到了战争的痕迹。

那些小部族的人们，死的死，逃的逃。

阿若赤说，不久之后，大漠之上的黄沙就会掩埋一切的血腥。

他们这些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为了争夺那片并不大的草原而争斗厮杀。

所以他们对于大泷朝，才那么的向往。

但是只要有他阿若赤在的一天，就绝不会和大泷朝起冲突。

他希望通过两国的贸易，来改善自己的子民的生活。

阿暖也相信，他们一定会做得很好。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功绩，阿若赤的名字，定然会出现在日后北漠的史书石碑之上，被永世流传。

因为阿暖和安阳的身体缘故，这一路他们行进的很慢。

阿暖的马车上，铺上了厚厚的绒皮垫子。

车上甚至还放了新鲜的水果。

说来也怪，自怀孕之后，阿暖的胃口就像是变了。

从前她喜欢吃的甜食，现在统统都不想碰。

反而草原上的烤肉和奶茶，总是让她垂涎欲滴。

她甚至担心，如果回到盛京去，吃不到草原上的烤肉，该怎么是好？

安阳和阿若赤，一直将阿暖他们送到了衡州的外围。

阿暖这才发现，衡州的情况，可比她想象中的要糟糕许多！

远远地，她就能看到，衡州城的城墙上有一个还未开始修补的大洞！

而本来是外头军营的位置，有明显的爆炸过的痕迹。

这一次爆炸，将一半军营都夷为平地。

所以现在军营已经迁往了更东边的方向，这里虽被打扫干净，阿暖的心中还是有些劫后余生的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