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闭上双眼，缓缓诵了一句佛号，最终他睁开眼的时候，眼中的戾气都已经消失不见，有的只是已经毫无生气的空洞。

空相沉声道：

“该说的都已经说尽了，空明，你也无话可说了吧。”

空明默然，空闻和不语的眼中都流露出些许不忍，作为他们的师叔的宝树大师则是轻轻叹了口气。

空明沉默过后，终于开口道：

“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不语师兄回答我。”

空明抬起头来，看着不语问道：

“十六年前，你明明有两个选择，为何要在最后关头，选择了杀他。”

虽然空明没有明说，但众人都知道他指的是当年的纯阳真人，张虚淮。

不语沉默了片刻，最终以心语之术，与空明说了一句话，不过，这一次，他只单独告诉了空明，空明闻言后，眼神复杂，呆滞了许久后，凄凉的笑了起来，喃喃自语道；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说完这句话后，空明像是放下了一切执念，缓缓跪倒在地，双手合十，低头沉声道：

“弟子空明，因心生怨恨，堕入心魔，犯下大过，破戒诸多，罪孽深重，已罪无可恕，但求一死，望师兄成全。”

场中的人都微微沉默起来，虽然他们都知道空明今日犯下的罪过，已经无法饶恕，杀渡厄，吸取四大高僧的功力，妄图以灵觉寺众人的功力作为自己修行的鼎炉。

不管是哪一条，都已然到了可以诛杀的程度。便是不语几人心中仍有不舍，却也不能徇私，否则，寺中规矩和千年古刹的名誉，都将荡然无存，天下第一寺也会沦为笑柄。

韩飞站在众人身后，一直在玉罗刹的搀扶下，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对于如今这个结果，也只是情理之中，不由想到，若是有一日，自己需要面对这样的抉择时，自己会如何选择？是什么也不顾的帮助自己的兄弟，还是为了公平正义，而选择大义灭亲？

就在这个时候，从山谷回来的时候就带着重伤的韩飞，在这一战结束后放松下来的瞬间，就再也坚持不住了。只觉得全身先前撕裂的伤口出现剧烈的疼痛，体内的气血也开始急速翻涌起来，下一瞬，韩飞只觉得眼前有些昏暗，一阵天旋地转后，眼前彻底变成了一片黑暗。

而扶着韩飞的玉罗刹最先察觉到了韩飞的异常，他突然低哼了一声，整个人就软倒在了她的怀中，玉罗刹立刻着急起来。

“韩飞，韩飞，你怎么了？”

玉罗刹急切的呼唤，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众人都是齐齐转头看去，宝树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一把扣住了韩飞的手腕，仔细检查了他的脉搏后，又看了看他体表开始渗出的血迹，脸色微微一凝，沉声道：

“好严重的伤势，他的身体似乎受到了一种力量从内而外的冲击，不管是气血还是身体都受到了重创。”

玉罗刹闻言，脸色微变，急声道：

“那他会怎样，会有危险吗？”

宝树大师沉声道：

“说不好，虽然他的经脉不知何故，足够坚韧，但他本身就曾被天地气运所侵蚀过一次，这次虽然并非气运之力，却是实打实的真气冲击，看似完好的身体，却在各处都有残破，若是不能修复这些伤势，留下的后患无穷，也有可能性命难保。”

玉罗刹却似乎想起了什么，赶忙从怀中拿出了韩飞给他的那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一粒小丹药，宝树见状，惊讶道：

“这是...七日还魂丹？”

玉罗刹紧张道：

“他说这东西能够救他，对吗？”

宝树有些迟疑，空闻却上前一步道：

“此丹药的确可以保他七日不死，但却无法治愈他受到的伤势。”

玉罗刹立刻有些着急起来。盯着空闻道：

“那要如何才能救他？韩飞说，你擅长医术，你有办法吗？”

空闻想了想后缓缓说道：

“按照师叔的说法，这样的伤势，能够找到治愈的灵丹妙药，都是世间少有，至少眼下很难找到，至于其他办法，除非...”

空闻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后，玉罗刹着急问道：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可以用自己的气血为他重新筑基，以血还血，洗精伐髓，不过，换血之人的精血必须拥有帮他恢复伤势的佛陀金血之力才行。”

说话的人，却并不是空闻，而是跪在地上的空明，众人的目光都是向他看去，独孤月皱眉道：

“什么是佛陀金血之力？”

空明的神色淡然，轻声道：

“佛门弟子修行金刚体魄，首重气血，次重体魄，所谓的金刚护体乃至最强的佛光护体，催动之法，便是自身的气血之力，在佛门修行上达到一定境界后形成的金色血脉，气血充盈者，不但可以形成护体佛光，还可以快速恢复伤势，甚至是起死人，肉白骨也未必不可。故而，佛门修行高深者，可称金刚不败！”

玉罗刹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沉声道：

“你的意思是，只有一位修行高深的佛门高人为他换血洗髓，才能救他，可如此一来......”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所有人都清楚，哪怕是佛门高僧，若是换血洗髓，只怕也难逃一死，即便真的修为高深到如此也不会身死，但那一身修为也必然受到影响，修行之人，怕是谁也不会愿意的。

玉罗刹咬紧嘴唇，即便她此刻也不知该说什么，始终沉默的不语，此刻突然上前几步，玉罗刹看着他走来，眼神微微一动，还有一丝期盼，但不语只是刚刚上前，一道身影却先他一步瞬间出现在玉罗刹身前，一把就将韩飞从玉罗刹的手中夺走，玉罗刹因为分心不语的身上，一时不察，反应过来的时候，韩飞已经在那个人的手上，让她不由微微一惊。

出手的人赫然是空明，因为他先前一心求死，也再无伤人之意，加上韩飞突然昏厥，众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没想到他突然出手，而此刻的空明虽然被灵隐打散了魔气，但修为依旧止步在半步明悟的水准。

在场的人中，除了不语，几乎没有人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