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的宫门突然发出了声音，宁寻婉下意识地躲在一处角落里，那个位置很微妙，她从里往外看可以，但别人从外往里看却是看不到她。

有人进来了，她不敢轻举妄动，整个人身体无比僵硬，并且还屏住了呼吸，就一动不动地立在死角里，像是一具木乃伊或是木偶。

恰巧她身前就有好几个小木偶，确切地说是些占卜用的东西，旁边的器物古朴气息浓厚，想来是岁月悠久，说不定还是上古流传下来的。

进来的人一言不发地走到轮回镜前面，这时候轮回镜发生了变化，光芒万丈，霎时间照亮了整个天机宫，比外面的星光还要闪亮夺目。

宁寻婉只靠背影就看出，那人是天机老人，此刻从他的背影看出，他似乎不太对劲，颤抖不止，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至极的东西，宁寻婉很想知道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但刺眼的光实在抵抗不了，她只能使劲眯眼，从指缝往外看，在强光之下，她什么也看不到，只除了天机老人的身影。

虽然不过一面之缘，但她从这位老人身上察觉不到恶意，散发着和蔼可亲的气息，上次魔林之事十之八九是他有意提点，那如果她贸然出现在他面前，是不是……

不行，那次是事出有因，好歹也是降妖除魔，又救了紫兰仙使他们，算是善举，但这次无缘无故地闯进人家的地盘，怎么想也不是件好事。

关键是她本应该在宜川桃花坞，现下却在天庭，实属不该，若天机老人大公无私的话，到了歧峰大人面前，她是有嘴说不清，本也不占理。

气息的波动并不大，大概是因为她所待的地方气息更浓厚，对于其他地方的气息的感知能力下降了，但是她感觉到有一股恐惧涌上心头。

那种感觉太奇怪了，明明没有处在危险境地，可她就是心慌意乱，双手交叠在一起，眼神一下子放空，似乎是在无意中抓到了什么，她的指尖被烫到了，忍不住缩了一下。

就是这样一个小动作，胳膊微疼，似乎撞上了什么，而在她周围最近的就是木偶，宁寻婉以为会发出声响惊扰了天机老人，值得庆幸的是声音细微，并未惊扰到天机老人。

但是她清楚地知道那木偶有问题，她侧头看向那比她高半个头的木偶，眼尖地发现那木偶的耳朵消失了，准确来说是隐身了，而她的耳力突然更加灵敏了。

这次她清晰地听见了天机老人的喃喃自语，是什么大凶之象，心下大惊，莫非是帝君那边出事了，轮回镜被挡得严严实实，一丝缝隙都没有，伸长脖子看也看不到。

天机宫里寂静得只听到天机老人念念有词，那是些不知名的咒语，淡金色的咒文显现在其头顶，久久不消散，许久之后，咒文带着极其强大的力量袭向四周，最终还是消散了。

咒文消散，但那种远古的震慑力量旋于空中，以天机老人为中心，仍旧震动着四周，或许是次数多了，所有的东西都是丝毫未动，完全不受影响。

宁寻婉借着身边的木偶站稳脚跟，还未松一口气，窗外的星象煞时变幻莫测，星群全都散开，零星几点分布于窗外空中，其表面极其黯淡无光。

光线昏暗后，天机宫内原本隐藏在暗处的油灯全部亮起，灯光温暖却暖不进人心里，远不如星光能暖人心房，宫内更显凄然。

“师父！我就知道您又独自一人来了……您……该不会是看到什么了？！”

突兀的开门声音又一次响起，这次宫门半掩，一个身穿道袍的清俊少年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焦急之色，人一踏进宫内，第一眼就看向了佝偻着背的天机老人。

少年一进来，外面的异象忽地恢复如初，星子轻微碰触，很快就回归正轨，沿着原先的轨迹缓慢移动，少年有察觉到异常，但他并未抬头瞧向外面。

“卿言……为师说过让你先跟着你师兄学占卜术，你又偷懒了？”

那话轻飘飘地，但那少年立马变了脸色，不自然地笑了笑，视线不敢对上天机老人的眼睛，这叫卿言的少年寻常时候不见人影，自上次出现就被天机老人转交给恒越看管。

几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恒越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但教底下的师弟那是用心良苦，导致卿言叫苦不迭，心里有苦难言，今日受不了才找他师父诉苦。

“师父，刚刚那个好像是有大凶之象时才出现的，是……那位……”

“行了，不该你操心的就别乱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就不错了。”

天机老人将轮回镜叩下，卿言还想瞄上几眼的心思立马歇了，他还以为他师父转身时能看到来着，哪里想到他师父速度快得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心里委屈坏了，他师父也太小气巴拉了，又没出师，他就是个半吊子，就算看见了也看不懂不是？平日里就捂得严实，露出个边角都不行，师兄怎么就可以看呢？

唉，作为最小也是最后一个弟子，师父与师兄都不让他端详那半面镜子，说是为他好，可他身为天机宫的弟子，竟连轮回镜都没看过，传出去肯定怡笑大方。

卿言心里的小九九没人察觉，天机老人虽为他师父，但有时候也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正是因为这样才不愿让他过早接触占卜术。

“日后不得为师允许，你不得踏入天机宫主殿，若被为师发现你偷偷进来，弟子训罚抄百遍，占卜术禁用……十年！”

这……这么严重吗？卿言撇撇嘴，完全不以为然，他又不傻，偷溜进来能看见什么？之前他偷偷试过靠近轮回镜，但他在十米开外就过不来了。

“走吧，去极云殿那里再看看吧，灵慧那孩子……唉……可惜……”

摇摇头叹息一声，嘴里说着可惜，天机老人甩了两下袖子走出了天机宫，卿言低着头乖乖地跟在他身后，面上乖巧，心里已经有两个小人在互怼了，全是孩子气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