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旭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完全明白了王纪超的杀人动机。

其实在此之前，韩旭便大致推断出王纪超为什么要一一清理这些雪崩后的幸存者。

只是没有任何佐证。

而由王纪超口中说出来的，又究竟是不是真相呢？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韩旭将自己的疑惑讲了出来，

“王医生，你并不是现场的亲历者，古拉措雪山中到底发生过什么，不能完全听信其中一个幸存者的片面之词吧。”

王纪超闻言笑道，“我和李红伟同学了那么多年，也一直都是死党，他是什么秉性的人，我很清楚，更何况那天李红伟喝多了，像他这种人，最擅长的就是守护心底的秘密。

可能冥冥中自有天意！

老天终于开眼了，李红伟酒后吐真言，而恰好陪他一起喝酒的人是我！”

王纪超与不幸遇难的赵婉婷到底是什么关系？

从他说话的神色中，韩旭已经猜到了。

只有最爱的人被无情抛弃，才会引发刻骨铭心的恨意。

不过韩旭仍旧想核实一下，“赵婉婷和你一起毕业于京都医科大，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吧？”

王纪超仿佛回到了那段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的时光，苦笑道，“婉婷是个孤儿，你知道她走到那一步有多难吗？她才二十二岁，刚刚开启属于自己的人生，却因为一群混蛋，戛然而止！

其实我们并没有在一起过，她是我的女神！”

韩旭愕然，没想到只是单方面的暗恋。

也许只有较为畸形且没有得到的爱，才会促使王纪超在事隔多年之后，仍旧愤愤不平，从而引发一起起命案。

“可是你想过没有，赵婉婷在天之灵，希望你为她复仇吗？”韩旭说出的话，平淡至极，却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扎在了王纪超的心口上。

王纪超王大医生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片刻的沉默之后，惨然一笑，“我不知道，婉婷可能不会恨他们，但我不行，他们剥夺了我最心爱的东西，所以必须付出代价。”

韩旭看着表情渐渐狰狞的王纪超，暗自摇头，“可怜之人！”

即使王纪超心智再高，但他的这种想法已经趋近于病态。

即便他是精神科主治医师，治好了无数病人，但无法做到自医！

所以才会导致这样的后果！

韩旭能够看出来，王纪超甚至没有一丁点儿的悔意！

只剩下疯狂的杀戮，来掩盖其脆弱的内心！

韩旭尝试着从另一个方向解救蒋子归，“王医生，你刚刚也说了，蒋子归是唯一一位没有投赞同票的人，婉婷的死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王纪超回过味儿来，淡然道，“李红伟确实说过，蒋子归没有投票，本来我也想放过他的，但是很可惜，在那场事故中，他活下来了。你告诉我，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无法想象，那些人，不，应该是那些禽兽在吃饱喝足后，竟然恬不知耻的在古拉措神湖边祷告，妄图祈求洗涤他们身上的罪恶？！

哈哈哈哈哈……

韩警官，你说他们配么？

亲手杀掉了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为了活命，竟然干出那种让人无法理解的兽行！

他们还是人嘛？

还有什么脸面，去祈求上天的谅解！

所以，他们都该死！

如果没有人追究他们的责任，那么我来！”

王纪超最后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手中的砍刀缓缓抬起，作势欲劈！

韩旭瞳孔微缩，感觉王纪超随时有可能要了蒋子归的命！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

王纪超一点也不害怕韩旭在拖延时间，“韩警官有什么问题，我都可以一一解答。”

韩旭顿了一下，接着问道，

“为什么找我过来谈话？你很清楚我们手里没有太多实质性证据，即便起诉你，也没办法轻易定罪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自投罗网？为什么承认自己是幕后凶手？”

看到韩旭微微颔首，王纪超肆无忌惮地笑了，近乎癫狂，直至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后，王纪超一把薅下头上的鸭舌帽。

韩旭愣住了！同时也瞬间明白了！

只见王纪超王大医生原本茂盛漆黑的头发，全部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强悍的象征。

“韩警官，不瞒你说，我得了肺癌，已经是晚期了，没几天好活，我只是想在死之前，完成自己的心愿，替那个一直住在我心里的女孩子讨个说法。”

韩旭没想到王纪超已经命不久矣，难怪会坦诚相见！

以其表现出来的心智，如果有足够多的时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你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对手，但是王医生，收手吧。蒋子归罪不致死，何况他也可能是被某些人蒙蔽了。”韩旭再次尝试解救蒋大律师。

从刚刚的故事中，韩旭能够感受到王纪超每次提到蒋子归时，是有些犹豫不决的。

对于唯一一个试图拯救赵婉婷的人……

王纪超沉默了片刻，似乎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韩警官，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有些下不了手，毕竟蒋子归还有一丝人性，不像那些禽兽，但是这个问题，我想留给婉婷来决定。

我陪蒋子归一起下去问她好了！”

“等等！我有话说！”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两人愕然，目光齐齐转向吊在半空的某人。

“蒋大律师，可以啊，这么短时间就醒了？”王纪超倍感意外，作为一名主治医师，他很清楚自己打的麻醉有多大效力。

而韩旭早就从蒋子归的一些细微小动作中，看出他已经醒了。

也就是说，王纪超所讲的故事，现场除了韩旭，还有一个假装昏迷的倾听者。

就像韩旭之前推断的那样，蒋子归与王纪超也是熟识的。

同时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王纪超布局之久，属实骇人听闻。

“王纪超，你错了！”

空荡荡的三号车间半空，蒋子归倾尽全力喊道。

余音绕梁，久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