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几个地方都没办成事，路过你这儿，讨杯水喝。”九月匀了口气，看枝爷将大块的青苔铲下来，惊讶地问：“你要干嘛？不养了吗？枝爷你不会对小蔓变心了吧？”

枝爷佯装生气，“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我这是要移植，给他们建个漂亮的园子。”

“园子在哪？我瞧你这里连个鱼缸都摆不下了，别说园子了。”九月四处打量了一下，笑道。

“在滨海香苑一座别墅里，别人订制一个园子。难得还有人懂得欣赏青苔的美，就忍痛割爱了。”枝爷脸上露出笑容来。

“你确定不是见钱眼开？”九月故意调侃他。

嘿！枝爷吹胡子瞪眼睛。

九月赶紧转移话题：“不不，我是说滨海香苑我熟啊，我哥就住那里。不过别墅区我倒是没去过，我哥那房子就值老不少钱了，别墅区就更奢侈了。有钱人能看上清心寡欲的苔藓，我怎么听着有点怪。”

枝爷也不跟她一般见识，“你可不懂，这个年轻人来店里两回了，他是七夕那天光顾我店里，唯一买了盆月兰而不是问我要玫瑰花的人。跟别人不一样。”

“能得到枝爷赏识，此人必定超凡脱俗。”九月夸张的赞同。

“你办什么事？跑几个地方都没办成？”枝爷突然杀个回马枪。

九月一谈到工作，脸上表情便收敛不少：“有个学员一直不敢突破自己上舞台尝试，但她又希望成为主持人。大学也是播音主持科班毕业。就是缺了点勇气。我这不想做个视频，鼓励她嘛。想用一段非常优秀的主持视频里的主持人换成她的脸，跑了几个工作室，没人能做到。”

“就这？”枝爷问道。

“就这？”九月重复道：“你这话是觉得很容易？”

“把素材发给我。”枝爷淡淡道。

九月膛目结舌。“枝爷，你一个花匠，你还能......”

“为了赚钱，我创业之前干过的兼职工作比你知道的行业都多，技多不压身，啥都懂一些，唉呀，别啰嗦，发给我。”

“行行行！”九月那叫一个手忙脚乱，连忙拿出手机，屏幕密码都按错了两次，总算顺利将素材发给枝爷。“天助我也！”

她笑得很讨好：“你帮我这么大一忙，我也帮你一起打打下手啊。不然您这老胳膊老腿的，别累坏了。”

“不用。”

“用的，用的，就算你老当益壮，好歹身怀千般绝技，符合隐世高人身份，这人设拉满分，起码得配备一助理不是。”

“说了不用。”

“我其实是希望你干完这活儿，好弄我那视频，不然你园子建个十天半个月，我答应别人......就比较急。”九月终于期期艾艾讲出实情。

两天的活儿，哪有她说的那样夸张。不过见她急着要，枝爷看她一眼，认真说道：“明天有空吗？

九月现在上班时间跟据学员安排的时间走。大部分学员将辅导课安排在周末，所以休息时间可以自由安排，见缝插针，不耽误正常工作就行。

“必须有空。”九月爽快答应：“那我就不打扰你，明天早上来跟你会合。”

枝爷看她那大功告成的欢乐劲，在身后提心吊胆说道：“别蹦达那么快，注意点车。”

到了别墅前，他打电话给那位年轻人，有人闻讯过来开门，是一位五十来岁的女士。

“车子可以开进去吗？要搬东西。”枝爷说道。

“当然可以。”从皮卡车上跳下两位年轻人，枝爷将车开进庭院。好在庭院够宽敞，花园打理得很漂亮，虽是夏末秋初了，依然有不少花卉兀自开放。

九月从车上跳下来，被满园花团锦簇迷住了。

枝爷从口袋里拿出图纸，叫年轻人将东西搬到指定地点。水泥塑料管之类的，量定尺寸便动工搭建小园子。

九月道：“枝爷你给我派点活呗！”

“你先歇着，一会用得上。”枝爷戴上眼镜，在现场指挥。

她百无聊赖，便跑去花园各个角落赏花去了。看到一小方块地方，像种韭菜一样，种的全是一种花。郁郁葱葱一色的青绿色叶子，白色的花。白花很奇怪，只有两瓣，互相咬合，盈盈独立，自有一番风骨。

九月凑近旁边立的木牌，上书“月兰”

“原来这就是枝爷说的月兰。这主人种了这么多月兰，怎么还特意去枝爷那买呢？”九月撇了撇嘴，不解。

穿过靠近花园的玻璃长廊，看到蔓爬到廊顶怒放的花朵，火红色映红了玻璃，映红了她的脸。心里惊叹，这样的风景在钢筋水泥世界，可不是哪里都有的。

别墅前有一方池塘，池里盛开着荷花，荷叶层层叠嶂，一枝一世界。

里面有各色锦鲤，聚群戏嬉。假山上有人工泉水，缓缓流淌，叮咚作响。岸边摆着一个飘着白色纱缦的千秋架，九月触到冰凉的铁管，才惊觉秋千已近在眼前。

一些细碎的记忆轰然钻入脑海，少女时代的九月，在身后少年的保护下，在大榕树下荡千秋，每次荡高即传来她的惊叫，然而不愿意停下来。

那时她的黑发很长，在风中像一泼灵动的水墨，时而凝聚，时而润开。

“尚云哥，我跟夕阳一般高啦！”

“尚云哥，我第一次知道风是有形的，好温柔好温柔。”

“尚云哥，我看到飞机了，真的，可惜被云遮住了。”

那少年听着她滔滔不绝，抿着嘴但笑不语。

她脸上布满红色，满溢兴奋神采。在少年眼中稀松平常的事物，她却感受那么丰富。

九月怔怔重复脑海里的名字：“尚云哥？”

“九月！”枝爷喊她。她应了一声，过去了。

“现在开始修造型了，你来选选这三个图哪个最好看。”枝爷指着一米高台，说道。

“怎么都是沙漠造型？”

“对，很有名气的鸣金山和月牙泉。顾客让我们给这些沙漠全部覆盖绿苔，我觉得很有意义，跟我不谋而合。”

“你家里也要做一个？”

“不是，我想给沙漠造植被。”枝爷眼睛微眯，看得深远。

九月被枝爷的志向震憾了。

“你选一个呀，侧面好看还是正面好看？”枝爷回神催促她。

“选这个。”她选的视角图，站在月牙后方的沙山上的视角拍摄的，对面就是鸣金山，下面是碧眼月牙泉。

这时，女管家端了水果出来，“大伙歇会吧，喝点茶，吃点水果。”

看到九月，她神色一凝，九月笑笑：“谢谢，你太客气了。”

枝爷及两个小伙也洗手过来，

女管家笑笑，“应该的。进屋坐会吧。”

枝爷说道：“九月去坐会儿，我们没那么快。”九月便随女管家进去了。

屋里很气派，布置得很温馨。“就你一个人在啊？”

“对，我是这里的管家，都叫我岑姨。主人上班去了。”岑姨叫她去客厅坐，“那边有些智能电视，架子上有些书，你可以坐着休息一会。”

客厅两面墙壁设计成透明式玻璃，拉开窗帘便是庭院景象。中间一面墙壁有素色隐形壁画，中间是智能液晶壁式电视，下方是一长方形壁炉。

紧挨着电视墙，设计了嵌入式书架，整整齐齐码着很多书。

她随便抽出来一本，翻了几页总感觉这本书看过，但又不得记内容。阅读到83页时，看到“斛律明月，是齐国一位堪当国家兴亡重任的大臣，结果无罪被杀”被人用笔标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