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私宠
作者:深渡 | 分类:现言 | 字数:75.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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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没人爱你
时雨的世界像是刚开了一个口。
在她要慢慢继续打开的时候,梵瑞的血将那个口给堵住糊住。他粘稠的,温柔的血,源源不断地朝着她的世界涌入。
最后如水泥一般封固,将她彻底封固在了那无尽的冰冷与黑暗里。
时雨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而手上,梵瑞的血液的触感却又是那么的清晰。在她握着画笔的手,手指摩擦着那血迹时,时雨的嗅觉和其他感官也如潮水般朝着她涌了过来。
她闻到了铁锈一样的血味。
看到了盖在她眼球上的鲜红的血的颜色。
她看到梵瑞在一脸惊恐和不可思议中,抱着那个哭泣的男孩倒地,再到后面,她的脑海中一阵轰鸣,她发疯一样朝着梵瑞跑过去。在她的四周,也涌入了姗姗来迟,维持暴动的警察。
时雨抱着梵瑞,想堵住他的血口。他因为喉头喷涌的鲜血,像是被呛到了一般,无法说话无法呼吸。
他预知了自己的命运一样,眼中的惊恐和不可置信已经转变成了认命的冷静。
他总是那么聪明。
即使没有学过医,他也知道自从今天过后,他不能陪着时雨继续走下去了。
时雨疯了一样地哭喊。
抱着怀里的梵瑞,感受着他的呼吸一点点消失,感受着他的体温一点点消逝。
后续的救护车赶来,拖着她和梵瑞去了医院,进行徒劳无功的抢救。在将她和梵瑞分开后,她在抢救室的外面,冰冷地看着手术中的字眼。
最后,梵瑞的姐姐梵妮赶到,从医生那里接到了抢救无效死亡的通知。再后来,梵妮哭喊着打了电话给远在新加坡的父母和亲人,他们订了最早的机票过来。
最后,时雨跟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哭做一团,她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地僵坐在手术室外的冰冷的座椅上。
一天两天,一直到梵家开始处理梵瑞的后事。
时雨也在这两日的枯坐中,回过神来。她像是很快接受了梵瑞死去的事实,开始冷静理智地帮着梵家处理梵瑞的一些东西。
但是在她动手帮忙的时候,梵妮疯了一样地让她滚。
因为梵瑞的死就是她造成的。
因为梵瑞那天原本是约了和她一起吃饭的。可是因为担心她,因为要陪着她,所以他才放了自己姐姐的鸽子,去了让他丧命的广场。
“我们不在意钱的。”
“你要那么清高干什么呢?”
“我们可以给你很多很多的钱,可以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你为什么不要?”
“现在呢。”
“你拿着那一个两个面包的钱,你拿着你那可笑的自尊,但是却让我弟弟失去了生命。”
“你才是杀死他的那个人。”
“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犯。”
“我们不需要你在这里装清高装可怜,我们全家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
梵妮疯了一样地诅咒与咒骂着时雨。因为弟弟的去世,她俨然也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几日的精神折磨,让她已经看不到人型,她瘦了许多,干枯了许多,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崩溃。
她在最后,还残存着一些体力和精神地时候,对着时雨说出了这番话。而在她说着的时候,发着疯的时候,梵家的人没有一个打断她。
她就站在那里,听着梵妮对她的诅咒,感受着梵家人对她没有任何神采的注视,最后,时雨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那里。
-
时雨进入了一种她自己都说不出来的模式之中。
她感觉,明明还是那个天气,明明还是那个地点,可是阳光总是比以前要暗一些,空气总是比以前要冷一些,视野总是比以前要空旷一些。
她在没被赶出梵瑞的葬礼后,没多久就回到了学校,继续上课,写生,画画。
也是在这个时候,在她拿起画笔的时候,她发现已经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以前那关于绘画的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技巧,所以下笔的方法,甚至调色的方法,将画笔放在画板上的能力,都一并抽离出了她的身体,凭空消失了。
她像是从没有学过画。
也像是从没有画过画。
她无法将颜料弄到画笔上,甚至无法调出她想要的颜料,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颜料是什么颜色。
她整日整日地站在空白的画板前,拿着没有任何颜色的调色盘,还有没有任何颜色的画笔。她的手上,像是被什么攀附住了,她闻到了铁锈一样的腥味,感受了一种温热与粘稠缠绕在她的手指间。
她像是被整个禁锢住,封固住,她再也没有办法继续画画了。
时雨没有坚持。
她认为自己状态不好的时候,没必要逼着自己。
她放弃了继续画画,然后短暂地休学。休学后,时雨回到了家里,一日一日的不出门,她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分不清睡着还是醒着。
只知道她的手一直是被握着的。
可是醒来后,她的身边又是空着的,只有冰凉的眼泪在她的脸上和枕头上。
她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她的血色也从她的脸上一点一点的消失。
她觉得实际上不只是她的身体在消逝,她的精神也在一并被吞噬。她那时候想,或许就这样过去也好了。
反正好像活着也并没有什么意思了。
在那样的状态下。时雨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个多月。最后,她被同学找到,被老师送去了医院。
在心理医生和精神药物的干预下,她好像已经塌成废墟的精神世界又重新塑起了一个墙根。
靠着这个墙根,她开始在全国各地游走。
既然不能画画,她就做些其他的事情,将她空虚空白的精神世界填补满,这样她也没有时间和机会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后来,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好像慢慢走了出来。
再后来,她被时家找回,她又有了亲人,又有了支撑她活下去的一根棍
再再后来,她和晏玦结婚,她成为了晏玦的妻子。
她又重新拾起了画笔,画出了画,参加了展览。
那三年前的事情,像是伴随着发生的这些事情,如暴雪下的泥坑一样被遮掩填满。
但是伴随着时家事情的揭露,她感觉自己的“雪”变得薄了一些。那个泥坑好像露出了些轮廓,但是却没有完全暴露出来。
而现在,梵妮的出现,她站在了她的面前,她用她的手,一点一点将泥坑里的雪清理出来,让那个泥坑重新暴露在她的眼前。
时雨觉得明明还是一样的灯光。
但是在经历了那么一会儿后,灯光好像变暗了。
她有些不太确定。
因为太阳是会随着时间变暗的。
但是灯光一直维持着那个度数,怎么会变暗呢?
时雨有些茫然,有些懵懂地抬头,朝着头顶走廊的灯看了过去。
她像是一个没了灵魂的娃娃,甚至连动作都变得僵硬诡异了起来。
而在她这样做着的时候,梵妮却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她看着她跟神经病一样地抬头去看那刺眼的灯光。明明灯光刺眼,她空洞的眼睛却是一眨未眨。
梵妮是恨时雨的。
因为时至今日,她仍然觉得是时雨害死了梵瑞。
而梵瑞死去了三年,他们全家都因为他的离开而痛苦。可是时雨,这个始作俑者,却在梵瑞去世后,获得了更好的生活,过得那么的滋润。
她觉得不公。
因为活着的人总是能重新开始的。
而为什么死的人偏偏是梵瑞,却不是眼前的时雨。
但是即使命运不公,梵瑞死去也已经是一个事实,她无法改变。
可是她同时也无法看到时雨就能那么快忘掉梵瑞的死,然后嫁人,然后过着如此不受影响的,幸福的生活。
她自然是没有办法去破坏和摧毁时雨现在的生活的。
因为时雨的丈夫很厉害。
但是她却是可以破坏和摧毁时雨的。
梵妮站在那里,望着有些僵硬与机械的时雨。她看着她眼神空洞地注视着头顶的灯,在看了一会儿后,梵妮说。
“你也得到报应了。”
梵妮这样说完,望着头顶灯光的时雨眼神一震。
“梵瑞死了。”
梵妮说。
梵妮这样说着,时雨在她说着的时候,收回看向灯光的目光,朝着她看了过去。
梵妮冰冷地注视着她,像是来自地狱里对她的审判。
她冰冷地望着她,冰冷地对她说。
“这个世界上没人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