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燕与刘非凡爆发激烈的冲突，将夹在中间的陈思思急得左右为难。

两人矛盾的焦点集中在调查中心的职责上。赵燕坚持，调查中心的初衷是了解和掌握社会的真实现状，并将社会的矛盾汇集成具体的文字，负责递交给主管单位即可。

当然，赵燕承认，调查中心在能力许可的情况下，可以协助地方发展。但这不是调查中心的主旨。

赵燕指责刘非凡带偏了调查中心，她认为刘非凡过多牵涉了地方的具体事务。她担心这样下去，会引起地方政府的反感，从而给调查中心的工作带来困难。

刘非凡却坚持认为调查中心的主责就是为老百姓服务。不但要发现问题，还应该主动积极介入到问题的处理。如果调查中心只玩虚的，不如不要这样的一个机构也罢。

香河市调查中心的班子成员就他们三个。办公室主任殷实并不属于班子成员。殷实的莫书记安排来协助他们工作的。毕竟殷实在莫书记身边工作多年，熟悉香河市大小机关和各级干部。

换句话说，殷实进入调查中心还有一个目的。他代表的是莫书记。因此，调查中心在需要调取各项资料的时候，能做到顺水顺风。

赵燕要求调查中心回归到正确的道路上来。她反对刘非凡过多涉及地方具体事务。

刘非凡坚持按现有的模式继续下去，他明确表示，调查中心不应该只务虚，而应该让广大老百姓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他们说话，争取权益。

双方争论不下，气得赵燕摔椅子走人。

赵燕前脚一走，陈思思便紧张地问刘非凡道：“刘主任，赵副主任生气了，你不去哄哄？”

刘非凡苦笑道：“她又不是三岁小孩，需要哄吗？再说，哄了她就好了？”

“女孩子嘛，哄哄就会好呀。”陈思思似笑非笑道：“赵副主任人年轻，又漂亮，你看，她生起气来都好看。我看啊，你还是去哄哄她。赵副主任可跟你我不一样，人家是燕京下来的。”

刘非凡眉头一皱道：“燕京下来的又怎么了？她就高人一等了？”

陈思思认真道：“说真的，虽然她在调查中心只是个副主任，可是大家都把她当主任在看。我说你别生气啊，赵副主任背后就是燕京团系统。她是最接近调查中心核心的人。我们都不算吧？”

她的话让刘非凡若有所悟。正如陈思思说的，调查中心并不在机构设置编制之内。这个多年前就成立起来的机构，原来只是燕京团系统的一个不被人注意的小部门。

燕京团系统由乔青执掌之后，才发挥了调查中心的作用。

香河市是团系统在地方设置的第一个常设调查机构。它隶属于燕京团系统，直接对燕京团系统负责。地方各级政府都应该予以配合其工作，且不能干涉调查中心的正常工作。

当初定性调查中心的时候，概念就存在模糊不清。说起来调查中心似乎什么都可以管，又什么都管不着。

由于香河市是第一家，此前并没有可参照的经验。因此，香河市调查中心的具体工作，都处在探索的阶段。

体制内的人都清楚，团系统无论在哪一个层级，都属于花瓶式的存在，并不具有任何实权。团系统的唯一功能，应该就是培养干部。

刘非凡的所作所为，让赵燕有了担忧。她担心调查中心与地方政府出现尖锐矛盾，从而过早断送调查中心遍地开花的计划。

班子会议上，赵燕提出调查中心目前应该要做的几件事。第一就是了解和研究群众对民生事务的要求。比如，实现全民医疗免费，将义务制教育真正贯彻到底。同时，关注老年社会的养老问题，关心房地产对人们生活的具体影响等等。

赵燕的提议，刘非凡又何尝不赞同呢？可是他知道，即使掌握了群众真正需求，却不能解决群众需求，反而会让自己背负更多的压力。

他最真实的愿望就是荡清香河各种藏污纳垢的地方，先让人们回归到一个自然自由的社会体制上来。他比谁都知道，只要社会还有阴暗面，所有的愿望都将永远是愿望。

在陈思思的劝说下，刘非凡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坚持，他敲开了赵燕的门。

“门关上。”赵燕头也没抬吩咐他。

刘非凡只好返回去将门关上，拖过一张椅子坐在她对面，诚恳说道：“赵燕同志，我们需要深入交流。”

赵燕嘴巴一撇道：“你想与谁深入交流，你就与谁去交流。我没空。”

她的话一点情面都没给。但是她 的表情动作告诉刘非凡，她没生气。

“我就想与你交流。”

赵燕哼了一声道：“说吧，你想交流什么事？刘非凡，我再次申明，我反对你将调查中心带上歧路。你看看你，带人抓赌，又涉足抓毒。你不想想，这是你该干的吗？”

赵燕的质问，让刘非凡还真不好回答。

“香河市的社会治安你管了，香河市的刑事犯罪你也管了。你以为你是谁？你把地方司法机关放在什么位置？刘非凡，你是不是把自己当做东厂西厂了？”

赵燕向来伶牙俐齿，说话连珠炮一样的，轰得刘非凡接不上她的话。

“乔书记让你来挑调查中心的重担，不是要你来找地方政府岔子的。地方政府存在什么样的问题，你以为燕京的领导心里没一本账？但他们为什么不干涉，不过问，不管呢？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时候，很多事已经僵硬了。要想改变这个局面，就必须想搞清楚全部症结所在。我们不是没有刮骨疗毒的勇气，也不是没有断臂求生的担当。我们需要的是时间，是机会，是一个更接近现代文明社会的制度。”

“还有，你是思思让你来的吧？”赵燕浅浅笑了一下，“小丫头片子，心思挺多的。”

刘非凡没有否认自己是陈思思劝来的，但他听赵燕的口气，感觉她们年龄相当，然而赵燕似乎很看不上陈思思。

“从现在起，我们从地方具体事务中抽身出来，你能做到吗？”赵燕突然问他道。

刘非凡想了想说道：“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没有那么多但是。”赵燕打断他的话说道：“我们先要学会保护自己，才能更精准地去打击他人。你刘非凡的家庭问题都处理不好，你怎么介入地方工作啊？”

“还有，我给你一个选择。要么你立即回归家庭，要么你搬去我的住房居住。”赵燕以下命令的口吻说道：“我们不能让别人戳着我们的脊背讥讽，看，这一群腐败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