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离木生
作者:以白日梦为马 | 分类:古言 | 字数:60.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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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进击的裕王
王管事嘴巴张得能塞颗鸡蛋,脸色煞白。等他最终可以调动起肌肉,他先咽了蓄在口腔里的唾液,然后转动眼睛找刚刚还在眼前的裕王,发现他跑到了窗前,看着眼前的烟雨。
他看着负手站在窗前的裕王,不敢走过去看他脸上的表情,也不敢揣测他的想法,只好静静等着。
等待的期间,王管事先是可惜了自己安排好的美好人生并做了告别。然后对自己的人生规划迅速做了调节。
既然王爷要争,那就肝脑涂地也要陪着他走过前面的刀山火海。
这么想着,王管事便这么说了出来。
南木铮回过头,平静看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伸出了手,说:“日后你我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你负我,不管是九霄天外,还是炽焰炼狱,我定要找到你挫骨扬灰。”
主仆有别,王管事本不敢握住他的手。但听到他发誓,王管事豪情一起,啪的握住了主子的手,挺起胸脯保证道:“我在世间孑然一身,只有个主子挂靠得住。此生必定鞍前马后,赴汤蹈火,绝不敢负了主子的信任。若有违此誓,叫我生不得安寝死不能葬身。”
南木铮点点头,满意的笑了笑,发现窗外雨停了,他的酒也醒了,他的游戏该开始了。
从那天开始,王管事便是裕王最信任最得力的助手。南木铮吃过的饭、见过的人、走过的路、做过的事,无一不有他王管事的手笔。
……
那天南木铮从宫里回来的路上一直在马车里闭目斟酌皇上的意思。
王管事知道后,喜道:“王爷,奴才倒是不知道皇上的用意。但皇上这意思明显是要多亲近王爷和娘娘了。只要王爷多加努力,定能得皇上赏识。”
南木铮一听,豁然开朗。自己被皇上那几句温情之言打的晕头转向,倒不如王管事旁观者清。不管他什么意思,总是要跟自己多亲近了。
可是,为什么突然要亲近?
南木铮可不相信那老头突然善心大发,对自己有舐犊之情了。南木铮眯起眼睛,看着窗外的湖泊让眼神落的极远极远。
当天下午,还未等南木铮回过味来。皇上的圣旨就来了。裕王府中传出宫内的宣旨管事浑厚磁性的嗓音,长长的调子唱和着圣旨内容。
“裕王聪敏智达,行事稳妥,自即日起任刑部侍郎……”
南木铮双耳嗡鸣起来,之后的内容和宫内管事恭贺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他机械地拜服磕头,点头微笑。直到人群散去,王管事打发了人群,让裕王慢慢恢复。
南木铮久久不能平静,这么多年父皇终于看到自己了。
他闭上眼睛,平复心情,告诫自己一定要沉稳。这点事儿就能让自己激动到失聪的话,那以后的结果不用别人说他都能看到。
“立春!”
“在!”王管事回道。
“准备一个冰桶,本王要泡一泡身子。”
王管事惊讶了一瞬,什么也没说,直接去执行。
从此,南木铮每日要在冰桶中泡一刻钟醒醒脑子,寒暑不误。
当天晚上,皇上去了文嫔宫中。第二天,宫中文嫔娘娘接到了封妃旨意,赐封号齐,赐居还空着的长春宫主殿。
后宫向来主次分明,历朝历代未更换过牌匾,求个我朝绵延不绝之意。正中是皇后的坤宁宫,与前朝皇帝的庆天殿遥遥相望,是后宫最大也是景致最好的居处。围绕着坤宁宫有御花园、清泽湖、千鸟林等等赏景闲玩的去处。
坤宁宫将后宫宫殿分为东六宫和西六宫。东六宫有坤宁宫南侧的钟秀宫、东南侧的长春宫、东侧的灵秀宫和毓秀宫坐落在永宁宫前后、东北侧的长青宫和北侧的褚芳宫。
西六宫有坤宁宫南侧的景阳宫、西南侧的长秋宫、西侧的景华宫和景仁宫一前一后夹着永安宫、西北侧是长乐宫、北侧则是汇芳宫了。
坤宁宫东西两侧的永安宫和永宁宫,皆是太后居处,不在东西六宫的划分之内。以东为贵,东边的永宁宫都是历任嫡母皇太后的居所;西边的永安宫有些朝代是空着的,但若有个生母皇太后那便是这里的主人了。
坤宁宫是面积最大的宫殿;永宁宫次之,永安宫比永宁宫稍小些;接着就是长字宫;然后便是大小相同的秀字宫和景字宫了。芳字宫是两处低阶御女官女子的居处,离着前朝最远,也没有什么主位之说,才人往上少有住在此处的,都被安排到别的宫中了。
南侧的长春宫、钟秀宫、景阳宫和长秋宫离着皇上的庆天殿最近。不知是住在这里的娘娘近水楼台而多合圣意,还是皇上有意将更合心意的安置在此处。反正这四所宫殿向来都是后宫女人争着抢着要去的居处。
占着后宫四角的长字宫,由贵妃娘娘坐镇,而东六宫的秀字三宫和西六宫的景字三宫主位娘娘都要妃位往上。
尤其是东南角的长春宫不仅占着东侧贵位,又占着南侧近位。这里的主位娘娘,那必得是十分有威望,膝下有麟儿,可比肩中宫的人物。
第84章 进击的裕王
因此,这些年长春宫的主殿才一直空着。
如今,皇上莫名其妙晋升文嫔不说,竟然要一个妃位去坐镇长春宫?
后宫哗然,整个皇宫和满朝文武皆哗然。
这一举动传递出的消息还没琢磨明白,见过尹氏族长的皇帝下旨给裕王和尹氏嫡女赐了婚。
了解皇上的官员都知道,尹氏是皇帝心中的白月光。任谁和谁之间相斗,皇上都要秉公办理。但一遇到尹氏,总要偏心几分。但尹氏也有受这偏心的道理,他们家风极严,对子女族人的教养十分严苛,从未听说尹氏有过任性蛮干的纨绔子弟。
往日门可罗雀的裕王府门口突然就多了很多亲和友善的面孔登门拜访。文家便是其中之一,另外大部分是南木铮最近交下的公子们带着家里长辈来的,全无干系跑来的倒也有,这种都是钻营的低位官员或没落的世家。
南木铮三喜临门,却不忘心中大事,始终警醒着自己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下隐藏的危机。
不管太子党和老顽固党如何反对,在之后的几年里皇上一如既往的支持和包容着裕王母子。所幸,裕王母子是识抬举的,为人处事更加克己守礼勤勉有加,让皇上十分满意。
这还多亏南木铮时时规劝着告诫着压制着威胁着文妃,才不至于她膨胀地忘乎所以了。文妃力压群芳占住长春宫一宫主位,见到皇上的次数虽然没有多多少,但随之而来的荣耀和巴结是多了不少。尝过人上人的滋味之后,更加坚定了她要南木铮争储的想法。
尤其是文家的态度——起初还想在她们母子面前以长辈自居,说话口吻多是训诫。后来看他们并不讲他文家放在眼里,这才着急,说这些年亏待他们母子了,带了礼物来致歉。文妃看着跪在面前请安的文氏家人,和刚刚平身坐到旁边满脸不自在陪坐的丽妃,感觉这胸中积压的怨气怒气恶气统统都散了。
这感觉真好!
文妃大度地叫他们起来坐着,亲和地聊了天吃了饭,便将他们打发了回去。至于文家所求之事——哼,办事儿哪儿有不出血的,别人出多少,文家出的只多不少。
裕王看着母亲容光焕发的样子,才明白原来这才是母亲想要的自在。他在欣慰的同时,突然对几年前让他下定决心争储的种种机缘生出了质疑。
他斟酌了些时候,最后决定既是母亲想要的,那便争了抢了也要给她。她日子过得快乐些,南木铮心里特别满足。
他记得少时宫中的日子难过,虽不至于缺少了啥,但胆大恶奴的白眼和讥讽就够他们母子难受的了。尤其他们没有母家帮衬,除了宫中的例银,没有一点别的钱。这样的主子在宫中少见,不仅打点下人不能让他们满意,就是跟其他娘娘来往时也显着些局促。尤其文嫔母子都不受宠,日子过得处处捉襟见肘。
南木铮常常看到母亲羡慕别的妃嫔的眼神,常常看到她在内室独自哭泣。南木铮只想让母亲不再哭,过得快活些。
“母亲可能是用了些手段将我逼之此路,那又怎么样呢?母亲与我一直相依为命,多少难熬的日子都是一起过来的。可日子再难熬,她总能想到办法让我过得舒服些。她从不曾让外面的伤害伤到我分毫。就冲着这一点,我也该肝脑涂地地报答母恩,力求她所好。”南木铮在心里想。
何况,此时想退出,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年,南木铮迅速成长,在几家世家大族的支持下,如今竟能与太子党抗衡。尤其是洛家,因着洛行之与南木铮的这层关系和洛家大哥与三王爷的情谊,这个武将世家对南木铮可谓是忠心耿耿。
一看裕王势头良好的文家出了不少的力,但总少了些全力以赴的意味。每次都留着一条退路,让裕王牙痒痒。
还有尹氏作为裕王的妻族,再淡泊也被拴在了一起,免不得要替他在龙案前说好话。久而久之,皇上还真对裕王上了心,留意起了他的才能。为着想聊聊裕王,连去文妃处也多了几次,惹得文妃差点儿又按不住翘起的尾巴。
如今,除了一些保持中立的官员和家族,太子党和裕王党分庭抗礼,朝中几乎泾渭分明。
太子果然忙得焦头烂额,没工夫再想起自己在储位上坐了多少个年头,现在恐怕只会担心自己还能不能在储位上坐下去。
六王爷是裕王的钱库之一。南木铮越与六王爷和那江南的张家来往,越发觉江南商户的富可敌国。每次南木铮提出需要钱,不到几天就能凑齐。有时候,数量太大,南木铮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张家那六王爷的舅舅笑眯眯恭恭敬敬地答应下来,顶多拖些日子,从没说过一句为难的话。这样的情况多了之后,南木铮拿钱拿的心安理得不说,开始慢慢好奇张家的生意来。
这张家可真是会做生意呢,若这些归国运营就好了。裕王有时候会想,但从没表露过相关的意思。
富!可!敌!国!
这一日,送走六王爷和张家舅舅的裕王琢磨着这四个字,大拇指和食指互相画圈圈。
旁边的王管事看着他手上无意识的动作,知道王爷又在琢磨事情了,叫住了来送午膳的侍从,静候在一侧。
裕王转过身来,发现门口站着的两人,招呼进来。
侍从忙说:“主子,饭菜已凉,容小的去重新拿一份送来。”
裕王挥手道:“不必!”
那侍从还想再说什么,瞬间想起裕王从宫里带来的老人在裕王开口明令下又多说了两句,第二天就被送到庄子上的事儿。他立马闭上嘴巴,恭恭敬敬呈了上去。
饭菜确实有些凉了,但也不算凉透了。这算什么?少时,宫中膳食房送来的那些山珍海味哪一餐不是凉透了?母子俩吃的一样身体健康。冬天倒是难受些,不过都还好。
裕王吃着饭,不说话。
王管事斟酌道:“殿下!明日便是洛府二爷大婚之日。咱们今日用不用去瞧瞧有何可帮衬的?”
裕王放下筷子,胃口全无。
是了!是有这么回事!今日想东想西都不敢想到这件事,连这几年不再回忆的少时经历都想起来了,却不敢想到这件事。
裕王平静开口:“洛府有慈爱的长辈张罗,能干的侍从婢女跑腿,你我去了能帮衬什么呢?”
王管事没说话,他对殿下的难受感同身受。
他也是在近几年才知道殿下的心思。以前在宫中,王立春进不得后宫,不知少男少女整日里是怎么相处怎么玩耍的。殿下去进学,何家姑娘也不在,洛二爷和殿下瞧着相处的很好。
辟府独居后,刚开始殿下并不将他视作心腹,并不回回都带着他,也未曾事事跟他分享。后来没多久就成了婚,王爷夫妇琴瑟和鸣,王管事万万不敢想到别处去。这两年,王爷信任了自己,事事时时让自己跟着,他才知道了殿下的难受与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