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离木生
作者:以白日梦为马 | 分类:古言 | 字数:60.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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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南木夫人的野心
太子问道:“那两处还盯着呢?”
王丽春立即回道:“盯着呢,主子。一切如常!”
嗯~
太子点点头,往长春宫去了。
这边,南木夫人来到坤宁宫。果然见坤宁宫上下一副久不见客的样子,心中甚是满意。
她当然听说“帝后心生嫌隙,皇帝不去坤宁宫,皇后大关坤宁宫正门,闭门不出整日伤神”的消息。
当时南木夫人偷偷一笑,知道不是皇帝冷落皇后,而是皇后避着皇帝。看来自己说的那几句话奏效了。
南木夫人耐心等待,等到皇后心中的疑惑发酵成怀疑,怀疑发展成实实在在的隔阂。这才款款来到坤宁宫,启动早已谋划好的大事。
皇后久不见坤宁宫之外的人。不知是闷的,还是单纯想念南木夫人,非常热络地牵过她的手,婆媳俩并肩坐在榻上叙话。
聊得正酣,南木夫人叹口气说道:“娘!如今昊哥哥不在了。但他的孩子还在,儿媳真的日日心惊胆战,夜夜不敢闭眼,唯恐————”
话说一半住了嘴。皇后等她下文,等了一会儿,便追问道:“唯恐什么?”
南木夫人轻轻拍了一下皇后的手,对着皇后向东宫方向递了个眼神。
“这儿又没别人,你有啥说啥。”
这个笨蛋,这都听不懂。
南木夫人在心里啐道。
皇后也不至于听不懂这么明显的话,她这是唯恐自己听错了。左右这大殿中只有自己和南木夫人,也不怕敞开了说话。
南木夫人凑近她,低声道:“有您在,父皇归天时不定会留下遗旨将皇位留给嫡长孙。儿媳是怕东宫那位,刚坐上储位,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容不下昊哥哥的孩子们。”
皇后虽然心知南木夫人的意思,但是亲耳听来仍不免慌张心跳,脸上全是震惊之色。
南木夫人继续轻声细语:“虽说南木府被贬为了庶民,但毕竟是南木氏嫡长子后嗣。如今昊哥哥含冤而去,父皇也清楚是谁下的手。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今父皇龙体如风中残烛,都说熬不到新年,缠绵病榻,保不准父皇就会在最后一刻留下易位圣旨。”
她看到皇后认真地瞧着自己,赶忙解释:“不是儿媳有心让皇嫡长孙登大位。儿媳的意思是,东宫那位本就是多疑褊狭之人,没有容人之量,做事如当年的老三一般狠绝。儿媳担心他容不下南木府后人。毕竟南木府正统嫡脉,南木府的存在就是对他最大的威胁。过得几年,等事情稍稍平息后,朝中文武必有人想起南木府。他也怕朝局动荡,不好治理啊。儿媳是担心,如今在东宫的那位,为了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唉~”
说到后面声音更轻更缓,又微微露出愁容来,感染的对面的皇后也发起愁来。
皇后微微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无助的问道:“那怎么办啊?”
南木夫人可真羡慕皇后的好命。虽说年少时饱受主母嫡妹欺凌,一经嫁人被如珠若宝地护着,更是犹如扶风而上,从此一路向上,直至国母之位。让人嫉妒的是这一切好福气她自己毫无争取之心,毫无争执之举,全靠夫君庇荫。如今虽在后位几十年,竟还如懵懂无知的少女般遇事无措,毫无谋虑。
真是让人羡慕的人生啊~
南木夫人毫不掩饰眼中透露的向往之色,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为今之计,只能先发制人了。”
皇后蹙起好看的眉毛。南木夫人承认,皇后确实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儿。即使年过半百,南木夫人这样正值年华的少妇都不敢与其媲美。
是因为姿色好?
南木夫人不禁开始溜号遐想。
等皇后终于想明白南木夫人的意思时,惊讶的甚至不敢随意呼吸。虽然想到南木夫人和西南边军的关系,但怕误会了她的意思,她还是勉强自己从唇齿间挤出蚊蝇般的声音:“你的意思是……”
南木夫人不接话,眼睁睁盯着皇后,就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皇后只好轻捂嘴唇,如哈气般偷偷摸摸的继续道:“谋……谋反?”
南木夫人却是一脸如常,闲话家常般微笑回道:“非也。反父皇才叫反。至于父皇仙去后的事儿————本就是我们的东西,拿回自己的东西怎么叫反?”
两个人相对而坐,状态却如冬夏或日夜,完全不同。
皇后震惊的嘴巴张成o型,盯着南木夫人说不出话来。
南木夫人慢悠悠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问道:“母后还有什么别的方法与能保全南木府吗?若是有第二条路可走,还望母后不吝赐教,免得儿媳日日忧心。”
皇后哑然。她自然没有。她不仅没有,连这些长远之虑都没有。
南木夫人好似没有看到皇后一脸拒绝的样子,自顾自地凄然泪下:“父皇那么多儿孙,而母后却只有昊哥哥一个孩子。南木府那些孩子可是母后唯一的血脉。南木府与母后实在是同气连枝同命相连,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第176章 南木夫人的野心
南木夫人看到皇后还在犹豫,握住她的手,跪在皇后膝下,恳切道:“如今对母后来说,还有比南木府更贴心的吗?母后啊~灵儿请母后救救孩子们。”
正顾着感动的皇后悚然一惊,脱口而出:“可是——可是我——我什么都没有啊。”
皇后以为陈灵儿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跟她说这些不过是知会她罢了。最多也就是要自己站在南木府这一边。皇后原感动:就算自己事前不知情,事发之时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南木府这一边。灵儿能提前告知真是有心了,也是她信任自己。
可是,听这句话的意思……还要自己出力吗?
可是,她虽然贵为皇后,但是什么势力也没有,这一辈子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大事。
如何担当这样的大事?如何能帮的上她?
叶黎安的震惊写在脸上,明明白白。
陈灵儿迅速说道:“母后自然没有豢养的私兵。可是————孩儿知道母后与辽北那边关系甚密,与辽北军镇关侯以兄妹相称。若是能得颜家助力,此事不愁不成。”
皇后被这句话打得措手不及,愣愣地眨了眨眼懵懂道:“可是,这些年我们也没什么联系。镇关侯说的兄妹之言,也不过是因早年之事而有所愧疚之言,当不得真。就算能当真,如此大事,镇关侯怎么会因为这点情分就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帮我们起事?”
陈灵儿却步步紧逼:“母后不必担心!无论镇关侯襄助与否,对大事都不要紧。儿媳只是要让东宫以为都城已成西南东北夹击之势,让他惊慌之下错漏百出。那都城这边就能趁机举事。”
“那到底是西南边军谋反,还是都城这边另有势力?”
“母后!”陈灵儿站起来,纠正道:“这不叫谋反,这叫——嗯~清君侧!匡正道!物归原主,人归其位!”
南木夫人一脸的势在必得。但皇后心中却是惶惶不安。她有种感觉,此事一发,所有人都将万劫不复。
但她毫无办法,几乎是被催着当即就给辽北镇关侯颜怀明写了一封信。信中详细叙述太子的不仁、文贵妃的无徳、先太子被害、南木府受禁等等。然后,又以家妹自称邀请镇关侯共举大事,事成之日必给颜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权大势。
说实话,这封信措辞冷静思虑周到,根本不像出自皇后之手。
截住由南木夫人发出的信,反复阅览琢磨的太子南木铮问王丽春道:“这真是皇后所写?”
“看着是皇后的字迹无误。”
收到信的镇关侯也皱了眉头,与长子密谈深思后回了封信。大意是:逝者已矣,皇后要多多顾念着南木府的小辈,切勿以卵击石。但若是哪天任谁欺负了皇后,颜家势必倾全家之力护皇后周全。
然后,不年不节的,颜怀明走官道驿站给皇后上贡了一身由白狐全皮制作而成的大氅。他意在震慑太子,结果却是让许久未见皇后的老皇帝气得哼了一声。
将狐皮大氅之事上告皇帝的太子,在下首觑着皇帝的脸色暗笑不已。
颜怀明一定不知道远在天边的皇帝还在吃自己的陈年老醋。否则他定是不敢如此张扬。颜怀明以为自己这一举是给天下人看无依无靠的皇后有颜家护着,却没想到竟是惹了皇帝的厌恶。
皇帝也不知自己吃这种陈年老醋作甚。颜怀明夫妇感情甚笃,而且辽北远在天边,皇后又是安分的性子,怎么论都论不到他俩的风月之事上。可是,他就是很讨厌颜怀明。起初是因为颜怀明窃据颜瑾淑的身份,默默看她替自己受苦二十年。后来是因为年轻时那幕俊男美女站在树下的画面印刻在了脑海,怎么都挥不去。那画面连皇帝看着都觉得他俩甚是般配。再后来颜怀明许是为着颜家筹谋,殷勤联系皇后套近乎。是皇帝从中作梗扣押了辽北来的信才让两人断了联系。
皇后可真是单纯!年少时的折磨都忘了。随意两句好话就能对颜怀明这类人有好脸色,甚至相知相交。皇帝不敢想,若是自己冷落皇后,或者任其随意发展,以皇后的单纯,以世间男子之复杂,皇后多了许多选择之后,是不是还会仍然选择自己?
即使如人中龙凤般的翘楚帝皇,面对内心最真挚的情感也会变得患得患失,忐忑不安。
因此,即使年迈到所有青春风月都已远去,对于颜怀明的那份警惕和厌恶,仍然留在了皇帝心中,成为了所有事件的导火索。
正当皇帝冷着老脸坐在那里不吭气时,一位内官来禀,说坤宁宫宫女来求见陛下。
皇帝又惊又喜,坤宁宫关闭宫门近乎百日。不论皇帝使出什么招式,皇后依然冷漠的将他拒之门外。如今坤宁宫女官不请自来,难道是皇后终于好些了吗?
至于皇后到底哪里不好不舒服,皇帝至今都没想明白。
龙颜大悦,忙将人唤进来。
坤宁宫宫女禀告皇帝说,皇后娘娘得了一件狐皮大氅,是千年难遇的白狐之皮制成。白狐通着灵气,白狐之皮也藏有仙气,想来能够护佑穿着之人延年益寿。娘娘常常挂念陛下身子,一得这样的宝贝,就想着改成陛下的服饰,也好让陛下的灵狐护佑。
“娘娘谴奴婢来问,陛下想改成什么?短袄?围巾还是,护膝?”
皇帝尽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但他实在是开心。人生走到末路,想见的人实在是没几个,能见的也没几个。如今他最想见的皇后终于对他变得和颜悦色,他怎么能不开心?
“嗯~朕得好好想想。莫不如还是亲自跟皇后商量吧?”
那宫女立即拜服在地,喜不自胜,开心道:“那真是最好不过,奴婢这就回坤宁宫告诉娘娘,也好让你娘娘好好准备一番,恭迎圣上大驾。”
大司宫正要训斥宫女说话没有规矩,皇帝却是一点都不在意,哈哈大笑,挥手让人退下。
“飞星!你年轻时可不是这样的老古板!怎么在这深宫中当差当久了,就变得这样迂腐?小姑娘说话性情正直,这偌大的皇宫能有几个,也是一件妙事。你啊你~可真是位大司宫。”
皇帝开心地哈哈大笑,踏出庆天殿往坤宁宫而去。
恭送皇帝的太子心中冷哼:坤宁宫这一位可真会拿捏父皇的心思!
坤宁宫这边,相对而坐的皇后和南木夫人听说皇帝要来。南木夫人匆忙告辞,躲到了御花园,绕道清泽湖慢悠悠出宫去。
而皇后却是烦恼。她一点都不愿意见到皇帝。若不是灵儿非得让自己叫人去庆天殿将那狐皮大氅转献给皇帝,怎会有如此尴尬的局面?
灵儿走之前还说:“一定要多多与皇帝走动,要恩爱如初,否则即使事成,陛下也会厌恶南木府,追问南木府的罪责。”
皇后没有办法。从此后,只能按照南木夫人所说,殷勤地接受皇帝对她的好。对皇帝笑脸相迎,曲膝相送,比这一生任何时候都对皇帝恭顺温柔。
皇帝人逢喜事精神爽,老迈昏残的身体如烹油烈火重新燃起,每夜入睡有美梦相伴,每日清晨有美好的生活唤醒。那实在是一段最美好最美妙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