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怪乎李纨不害怕。

贾家男人什么样她最是清楚，自贾赦以下除了公公贾政、弟弟贾环、贾敬外，几乎没有一个不是色中厉鬼。

贾琏为了外面的女的宠妾休妻和府里不少女的不清不楚；

贾宝玉从小在脂粉堆里长大，七八岁就要吃丫鬟嘴上的胭脂；

贾琮如今也有和贾赦学的趋势；

还有那边府里，贾珍向来荒唐人尽皆知。

而贾蓉呢？在李纨眼里贾家所有男人加起来都没有他好色，这些年桩桩件件事看在眼里、听在耳边哪一件不骇人听闻？

和继母苟且，偷天换日把继母弄出贾府，过几年还把和继母所处的女儿带回府里，光明正大的和元春、探春成双入对。

大家族的龌龊事都让她见识个遍，可她能怎样，身处污淖之中唯有独善其身，连带儿子贾兰她都管教十分严格，生怕沾染上不良习气。

如今，她被那个男人盯上了，贾家最有权势的男人。

李纨急得坐立不安，在房间内来回走动想着法子，尽管她有玉石俱焚的意志，可终究是个女人，贾蓉要使点手段她如何能扛得过。

两只玉手握得紧紧的，饱满红润的双唇也因紧张过度抿的发白。

走来走去之时，又看到先前坐的椅子以及地上些许水渍，惨白的脸顿时又红如血，她怎么也想不到贾蓉脸皮如此之厚，看到那样的场面还留下玉佩，当真厚颜无耻！

一种从未有过的羞耻觉涌上心头，他应该都看见了吧？

他子嗣众多，那方面应该.....

蓦然间李纨又觉得羞耻，并且羞耻感占据上风，怎么会想到这些？李纨急哭了，自己难道是放荡的女人么？

李纨的心里出现两只恶魔，一只是恨，一只是欲，势均力敌。

李纨正天人交战之时，素云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奶奶，咱们该往前面去了。”

“啊？好！”

怎么办？李纨一点都不想往前面去，只想一直躲在稻香村，这让她有安全感，要是去了必会和他照面，李纨脑中浮现贾蓉邪笑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吃了自己。

强自稳住心神，李纨收拾了妆容，今日人多他不敢胡来。

有欲魔打岔，李纨和贾蓉玉石俱焚的底气散的七七八八，大不了往后躲着些，反正他在京中待的时间不长，最好死在漠北。

......

贾蓉还不知道误入稻香村给李纨带来多大的困扰。

心里有事也没睡多大一会就起身，由瑞珠、晴雯服侍着洗了脸往前面去，瑞珠、晴雯、袭人、秋纹想着久不在前面不好也要一同过去被贾蓉阻止了。

临走前晴雯嘱咐返回的时候注意看看玉掉在哪里。

贾蓉答应着，黑灯瞎火的哪里去找，这玉虽有点分量，但长期挂在身上，掉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并没想过会落在稻香村。

一路往前走，因着下雪的缘故，靴子踩在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路过缀锦阁时里面依旧传出来戏曲声，看来席面还没结束，也是长夜漫漫又下着雪，还不如待在里面吃酒听曲。

行至正厅大门前时，刚好碰上素云扶着李纨也过来。

贾蓉心说好巧，看到她那扭动的腰肢，不可避免的想起在稻香村看到的一幕，贾蓉感觉这一刻他有透视功能，李纨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忽地小腹温热，长枪隐隐想要刺破云霞。

咳咳，贾蓉一甩脑中不堪入目的画面。

这时候李纨也行至贾蓉跟前。

贾蓉嘴角勾起一个自以为和煦的笑容打招呼：“婶子！”

却不知道这笑容落在李纨眼里几乎站立不住。

他的笑好邪恶。

其实李纨在见到贾蓉之时有意放慢脚步，无奈贾蓉就站在门口等她，回避不了只能迎面走过来，这一笑之下才惊恐的脚软。

贾蓉见她身体摇晃一下，素云又一直搀扶着，想来是虚耗过度。

“婶子保重身体！”

“哼！”保重身体好让你....？

李纨轻哼一声，露出厌恶的表情，往里面进去，必须远离这个恶魔。

贾蓉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落在李纨眼里都是那样邪恶。

额....贾蓉没想到一向待人如春风般和煦的李纨会有这种表情，月事来了？不会啊自己明明看....额，算了算了，无所谓反正极少来往的人。

走进偏厅，贾蓉就看见厅内贾母王夫人灯已经不在，只有几女拿着几张宣纸在看，李纨也在几人中间，想来是看刚才写得诗词。

“夫君回来了？”宝钗看见贾蓉进来，放下宣纸笑盈盈的迎上来。

贾蓉笑着点头，几个妻子今儿都打扮的赏心悦目，宝钗穿的是一件粉红色外衣，绣着各色 花样做工精致，盘起的妇人发髻间插着几枝珠钗，明媚鲜艳。

“老太太、太太和岳母呢？”

宝钗伺候贾蓉脱下袍子，含笑道：“在里面抹骨牌呢！”

这时候探春上来，笑问：“你往潇湘馆去了？”

贾蓉点头，看来晴雯吩咐人来报信过。

“今儿喝了不少酒，可惜守夜，不若我让侍书回府取了衣服来，一会你去秋爽斋洗洗？”探春道。

“娘子想的周到，也好！”

睡一觉出了汗确实浑身黏糊糊的洗洗也好。

探春得了信儿去安排。

贾蓉走到元春边上，探头看看，女子知道是他，转身朝他甜甜一笑。

“思儿写得？”

贾蓉看宣纸上的字笔记稚嫩，内容纯真，想来是儿子的作品。

元春含笑道：“如何？”

“咱们儿子才几岁，能写成这般很不错了，唉？他们人呢？”

贾蓉夸自家儿子，忽然发现几个小的都不在厅内。

“环儿带着放炮仗去了，林妹妹、史妹妹、秦妹妹去安排一会的迎春仪式。”元春道。

贾蓉点头，随后讪笑道：“我去看看，原是为夫的活计，倒让娘子们操劳了。”

他有点愧疚，放在以前黛玉、湘云很喜欢诗会，如今俗事缠身年三十也不能玩痛快。

“扑哧！”探春安排完过来听到他的话笑了。

“这会子心疼起来？多少事情她们操持着没见你分担一二，罢了，想来也快回来，巴巴跑去献殷勤倒不如把诗作了来！”

元春听妹妹挤兑丈夫，掩嘴失笑。

“不是说做不出来么！”贾蓉讪笑。

探春翻个白眼：“糊弄孩子的话你以为咱们信？少装蒜，快做了来。”

探春好不容易逮着贾蓉，怎么可能再让他跑掉，夫君可是有几年没写诗了。

边上贾宝玉、贾兰、曹雪、邢岫烟、李纹听贾蓉要写诗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围上来，独李纨冷眼站的远远的。

“早听闻蓉哥儿诗词无双，今儿我可算要开眼了。”曹雪笑道。

宝玉听自家妻子夸赞贾蓉，心里腻歪。

被人围住贾蓉自知跑不掉，想了想心里有成算，笑道：“也罢！有劳元春为我研磨。”

他站的位置一直是元春的书案前。

元春自不拒绝，盈盈一望丈夫，浅笑着伸出素手开始研磨。

等元春将墨研磨均匀，才拿起毛笔饱蘸墨汁，对众人道：“前几年写了一首《卜算子.咏梅》，今日也是梅花为题，那我再和一首。”

说完就开始落笔，众人好奇均将目光放在笔尖，就见贾蓉写下：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一口气写完放下毛笔，看看元春、又看看探春，笑问：“怎么样？”

探春早被贾蓉的词吸引住，不回答，贾蓉又看向邢岫烟：“邢姑姑觉着如何？”

“极好！乐观、豁达、大气磅礴，相必之下我更喜欢这首。”

曹雪很赞同：“果然诗才天授，今晚咱们写了多少梅花诗都不及这首。”这个贾蓉看来真不一般。

贾宝玉也看见了，心里更腻歪，从出去到回来，要是给如此长时间他也能琢磨出来。

贾兰崇拜的看着贾蓉问：“蓉哥哥，这首词送我可好？我很喜欢。”

“兰弟喜欢就拿去，就当我预祝兰弟来年金榜题名，就如这梅花一般，熬过严寒，拥抱春天。”

贾兰喜滋滋点头，蓉哥哥是他的榜样。

李纨横眉冷对，这家伙竟敢借兰儿接近自己，哼！写了好词又如何，别想得逞。

.......

众人在偏厅继续品鉴贾蓉的词，没一会湘云、黛玉回来喊贾蓉出去主持迎春仪式。

除夕一夜，贾蓉陪着贾府众人度过雍乾九年最后一晚。

直到凌晨，放过迎春爆竹，大家才散去，各自回去补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