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那些信的时候，萧誉已经泪流满面

他心痛，懊悔，他责怪自己为何如此迟钝，竟然丝毫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阿云，对不起”

一颗心就像掉进了油锅被反复蹂躏，心好痛，他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一遍又一遍忏悔自己犯下的过错

一阵又一阵的呜咽声从屋里传出

他将那些信如同珍宝般小心收了起来，整整齐齐的放在一旁

最后一封信是在当年的十月份，算起来那个时候的姜云身子已经七个月了

那之后呢，之后他们又去了哪里

信件的下面都是一些其他的东西，有姜云常用的那柄剑，上面的穗子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被他扔了，这剑看样子很久都没有出过鞘，剩下还有他的发冠，玉簪等一些杂物，加起来也没有几个，零碎的铺在那里，将这些东西拿出来，下面又是一套喜服，上面绣满了美丽的凌霄花

“这就是云墨赠给姜云的那套喜服”

萧誉小心将它捧出来，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件衣服，一看就知道很合身，不知道姜云穿上会是什么模样，他皮肤白，一定衬得很俊俏

幻想着他们拜堂的场景，萧誉不自觉笑了出来

这是他们成亲要用的，可不能弄皱了

喜服下面就是木板，但箱子的深浅告诉他东西还没取完，萧誉的手伸进去，照着边缘处一摁，里面果然还有夹层

“到底是什么东西”

萧誉手上的板子都拿不住了，掉在地上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十分突兀

箱子的深处静静的躺着一套衣服，是姜云的衣服，却不似其他的干净整洁，这衣服被揉成一团，上面除了泥污还有大片的血渍

颤抖的双手将衣服提起来，入眼满是血色，暗红色的血迹几乎布满了整件衣服，下身的裤子就像是在血水里泡过一般，已经看不见一丝丝的白

姜云流了多少血，才会让这衣服变得如此

“阿云，阿云”

他疯了一样在箱子里翻找着，除了这身血衣，还有一块脏污破烂的布巾，其他便再也没有什么了

阿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他到底怎么了

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不愿意相信

萧誉将那血衣抱在怀里，却没有一丝丝的温度，脑子里再没有往日那些恩爱缠绵，他仿佛看见姜云浑身是血的站在他面前，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眼里没有了爱也没有了恨，眼神空洞呆滞

“阿云”

萧誉扑了过去，那人影却消失了，屋子里回荡着他嘶喊的声音

萧誉似乎生了幻觉，因为他又看到姜云了，还是刚刚那样，只不过这次他看的更明显了

姜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他在流血，身上都被鲜血染红了，血水顺着衣摆滴下来，汇成一摊血水

萧誉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幻觉，还是姜云的魂魄

“阿云，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只是在惩罚我对不对”

他朝着姜云的影子爬过去，那幻影再一次消失，地上也没什么血水，只有空荡荡的地板

“阿誉”

萧誉转过身，姜云的影子不见了

“阿誉，你为什么不来接我？”

他在质问，萧誉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阿云，阿云，你到底在哪里”

姜云的幻影一会出现一会又消失，萧誉跪在地上寻找着他的方向，处处都是姜云的声音，处处都是姜云的身影，处处却不见姜云

“萧誉，你好狠，你好狠”

外面的风吹开了窗户，姜云的衣物被吹散在地上

“阿云，别走”

萧誉捡拾着地上的衣物，眼泪落在衣服上，晕开了上面的血色，手上也沾了红，他瘫在地上抱着那血衣，像是被抽了魂魄一般，嘴里一直喊着姜云的名字

窗户被人关上，熄灭的烛火被重新点燃

赵虎从暗影深处走出来

“父王，我带你去见阿爹好不好”

萧誉已经被抽干了力气，紧紧的抱着那血衣，就这样被赵虎带上了山

“父王，你想见的人就在这，故人重逢，是不是很高兴啊”

萧誉身上头发上都是雪，就像是到了白头，他看着眼前冰冷的墓碑，定定的看着上面姜云两个字

他手脚并用爬到跟前

“姜……云，姜云”

一遍又一遍的确认，万分迫切的希望自己看错了

“死了？”

他低着头自言自语

“死了？”

假的吧，他那么厉害，怎么会死呢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他已经失了神智，像一个疯子一样在这雪夜里大喊大叫，突然他狂笑起来

“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他猩红着眼，两只手挖开坟土

“都是假象，他只是还在生我的气，他怎么会死呢，他只是在报复我而已，他只是在报复我”

锋利的石头划破了手，鲜血混着泥土，但萧誉已经丝毫都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只是恨我，他在恨我而已”

赵虎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发疯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已经微微有些亮了，赵虎身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

萧誉徒手挖了一夜，两只手都快没了知觉，突然手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那是棺材的一角

“假的，这只是用来迷惑我的，假的”

他气聚丹田，用尽内力一掌打过去，只听得“咔嚓”一声，棺材板出现了一条大裂缝，他用力往上一抬，整个棺材盖竟真的被他掀飞到一旁

他希望里面空无一人，但现实狠狠的将他拽了回来

里面没有姜云，只有一副骨头架子

“假的，这不是他”

他自欺欺人看着棺材里面

“假的,假的”

“爹曾经给你挡过一记重击，右腿断裂过，以至于轻功每次都无法完全施展出来，你不会忘记吧”

萧誉盯着那尸骨的右腿处，腿骨上有明显的断裂愈合的痕迹

这才是姜云，真正的姜云

“父王，你与爹爹十七年未见，你看看他，是不是还一如当初的模样”

赵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瞧，父王都老了，可爹这十七年却是一点都没有变呢”

“阿云”

萧誉觉得自己好像喘不过气来了，赵虎怨愤的拽着他的手，让他去摸姜云尸骨旁边躺着的一具小小的尸骨

“父王，来都来了，顺便也见见你的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