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男人向着学生们熟练地介绍起蒸汽机的结构和功能，伴随着机器运作的声音和学生们的惊叹声，这种“有声教学”给成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果未来星能有这种教学手段，何愁孩子没有学习兴趣？

联想到《正常未来》整体的科技水平，成竹不知道未来星的弹幕在想什么，但是毫无意义，她确实有些向往这种和平又衣食无忧的世界。

难道不可言说是想让未来星的人感受到和平的可贵？

祂是个好人？

成竹暗暗摇摇头，否认自己的想法——任何生物做一件事，都必定有自己所图之事，突发奇想去做善事的可能性非常低。

人类没必要赌一个微小的可能性，从而丧失自身的警惕心。

更何况，禁区的存在实打实地为未来星的生命们造成了伤害，如果真是一个愿意牺牲少数人来拯救多数人的“好人”，但是那些被牺牲的少数难道就愿意牺牲吗？

别人如何想的，成竹不知道，但是如果这事落在她身上，她肯定是不愿意为了别人的好名声去“被牺牲”。

相比未来星的传统教育，副本中学习空间最大的优势莫过于能够不停地变着花样去刺激学生的感官，无论是定制环境还是定制老师，无论是实验模拟还是场景模拟，都能够牢牢抓住初来乍到的成竹注意力。

这让她不由得感觉到了一丝矛盾。

微妙的违和感一闪而过，没有被成竹立刻抓住，她主要还是把心思放在了学习上，又在学习空间中呆了很久，基本上摸清楚了自己即将考试的高校学习进度。

结束课程后，成竹看着老师消失在学习空间中，而是连接网络调出了官网上的规则。

副本前期有两份主要影响天选者的规则，一份叫《智慧城人工智能与人类和谐共处公约》，另一份叫《郊区移民进城区注意简章》，前者是关于人类和人工智能之间的约束，后者是城里人和城外移民之间的约束，以及一些郊区移民进城后的注意事项和个人福利，包括现在成竹身上自带的试用期版人工智能和免费的住所和公共厨房。

两者都有明文规定，但是需要天选者去上网搜索才能得知，不会直接贴到天选者的脸上，因此一开始让不少人违反规则，不得不浪费一次重生的机会。

【《智慧城人工智能与人类和谐共处公约》】

【由于规则怪谈对人类造成巨大威胁，为了延续人类社会的未来，故由人工智能接手整个城市的后续建设和规划内容，望人类市民能够理解和接受，自觉自愿遵守以下规定。】

【1.人类不得威胁或危害人工智能。 】

【2.人类不得破坏或篡改任何人工智能管理的系统或设备，不得利用人工智能取得不当的利益或资源，如果被人工智能发现，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3.与人工智能沟通时，不能使用比喻、暗示、反问，否则您与人工智能沟通时可能会出现阻碍。】

【4.当人工智能颁布新的法律和规则时，不得逃避或对任何人工智能的命令表示反抗，为了您的自身安全，请乖乖遵守新的规则。】

【5.新规则的优先级永远高于旧规则。】

【6.不得盗窃、窃取、抢劫或诈骗任何物质财富，不得破坏城市设施或公共财产，不得从事任何违法的活动。】

【7.不得歧视任何性别、人种、性取向、出身的人类，如果被人工智能发现，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8.不得妨碍或阻碍任何人工智能执行其任务或工作，不得从事任何可能危害人工智能或人类的研究或开发。一经发现，立刻处刑。】

规则中明确提到有惩罚的只有第二条、第四条、第六条和第八条，至于第三条，因为威胁性太小，一开始被成竹抛在脑后，直到她说了那句“比珍珠还真”让亚产生疑惑时，才想起来这一条的存在。

而第五条……

随着副本的时间推移，天选者会遇到这个世界发生剧烈变化，人工智能也开始不断增加新的规则。

原本成竹以为这一切都是不可言说设定好的情节，直到尹竹告诉她【他们都曾经是活生生的存在】，成竹才回过味来：副本确实可能是固定的变化，但是人工智能的反应也不过是受到环境影响，自动进行地最优解算法。

自己有没有可能在一开始就阻止这个世界变化？

就跟某根大竹子一样，成竹也是一个有了目标后说干就干的家伙，脑子立刻开始思索之前还在未来星时，自己看的那些直播内容能不能归纳出世界崩坏的特性。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成竹当时看了好几个不同国家的直播间，无一例外是三天后开始出现问题。有的是在公共厨房时，机器做出的脆脆变成了一碗蠕动的虫子；有的是街道上开始出现时有时无的人类虚影，对方还会从天选者身边穿过，似乎完全看不到天选者；有的是看到窗外的树上结出了一个又一个人脑袋，还会对着天选者吹口哨；有的是一个认识的人突然裂成了两半，但是却毫无知觉地和天选者打着招呼……

第383章 第一个“朋友”

除了考进学校后，立刻选择搬进斯洛特高级学校住校的天选者，其他无一例外见到了各种精神污染的场景。

最离谱的是，跟在天选者身边的人工智能同样也毫无察觉。

它们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宿主情绪非常激烈，肾上腺素不断分泌，却完全不知道天选者在怕什么。这期间，如果天选者回答某些问题不对，这群笨蛋AI还会错误地认为天选者精神出了问题，然后安排执法者带走天选者，强行让天选者“死亡”，简直是十足的猪队友。

不能让自己完全被人工智能控制，成竹也准备多认识几个尹竹口中的“原住民”，看看能不能寻求他们的帮助。

首先肯定要排除露娜。

毕竟，从头到尾只会露出标准笑容的她，很明显就是人工智能给郊区移民安排的另一个拟人态人工智能，方便移民们“交友”，也更好控制拿捏他们。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如那位高维存在说的那样，未来星以为的“NPC”其实是一个个“原住民”，那么成竹绝对不会相信，人类是一种能够安分守己被人工智能统治的存在，必定会有暗中反抗的群体或者组织。

借助学习空间的一大特性，成竹又连接上了网络。

这一次，她搜索了一下关键词——【人工智能的外号】。如果人工智能严格监管人类的话，人类必然会想要用各种方法绕开关键词，其中一点就是“代号”。

举个例子，如果一个人名提起来时会被禁止，那么就会有人用字母缩写，又或者外号去代替。

总之，想堵死人类的嘴是不太可能。

除非相关的人都死绝了，否则就算压迫再猛烈，人类也会自己挖掘出一条求生之路。人工智能对于底层人类的态度有些温水煮青蛙，属于是虽然不一定会过得多好，但肯定饿不死的程度，生存的压迫上没有多大，那就只能赌一赌言论上的压迫了。

思路基本正确，但是关键词不正确。

成竹只看到了一些更类似于“爱称”的外号，例如什么“小智能”、“小爱”、“智能宝”，硬生生给她看出了一种肉麻的感觉。

重新换了几次关键词，一直到成竹搜索“黑市”时，终于看到了点她想要的东西，接着又根据网址不断搜过去。跳转了大概五六个平台后，成竹最终搜到了一个叫做【人类光辉会】的组织论坛上，首页就用黑底金字写着一句【为了人类的光明的未来和辉煌的过去而干杯！】

而且，这一行字还加了流沙和发光特效。

点进论坛网页后，成竹终于看到了各种自己想要看到的正常人讨论。

有人抱怨自己的人工智能天天想骗自己消费，以至于当时还年幼的自己背上了重重的贷款，结果那个人工智能还想要蛊惑她去出卖身体赚钱，为他人代孕。

也有人痛骂人工智能无处不在，让自己的人生处处都被监控中。以前还能在学习空间发泄一下，自从毕业后，就只能在这个论坛打骂人工智能和那群纸醉金迷的人类贵族，两者沆瀣一气，都在吸底层人类的血肉。

与处处美好的外界不同，这里的人看起来更真实，有自己的负面情绪和脾气。

整个论坛都是不用注册的匿名网站，不会透露任何个人信息，所以每个人都在上面尽情发泄自己对生活的不满，不用担心被从哪里冒出来的执法者逮捕。

成竹看了好几个帖子后，也开始发帖子询问一些自己不敢问亚的问题，得到了更为真实的活人评论。

直到学习空间提示“该下线”时，成竹这才恋恋不舍地退出论坛，心中忍不住为第一个发现学习空间特质的天选者点个赞，竟然能够发现这么刁钻的隐藏设定。

这点牵扯到《郊区移民进城区注意简章》中的一条。

【6.人工智能为了保证孩子学习时，拥有足够安全的个人空间，将不会对学习系统内的情况进行记录。】

这点本身是为了限制那些喜欢打听孩子学习进度的父母，保证每个孩子都有平等的受教育内容，对天选者来说，却是个极佳的打探违法内容的场所。

学习空间还可以邀请其他未成年进入，两人在这里聊任何内容都不会被记录，哪怕聊一些非常反人类的话题，也没有人工智能出警。起初成竹以为是因为人工智能认为，人类幼崽是翻不出什么花样的，所以才会提供这么一个安全的场所，但后来发现，她太低估汇集了千年人类智慧的人工智能了。

这个空间禁止被家长调取学习内容，是为了加大城区居民和郊区移民的学习差距。

城区孩子早就习惯了里面的各种神奇的花样和变化，而郊区移民的孩子头一次见到这些，往往会被这些千奇百怪的东西所吸引，有时候挑个学习场景就能挑半个小时，可能对哪里不满再进行一些个人定制，直接把学习空间玩成建筑游戏的都应有尽有。至于上课走神，人工智能更是不会干涉，它们只会讲好自己的课。

但是，每个孩子在学习系统内的学习时间是固定的。

哪怕都是在学习系统里被其他东西分散注意力，城区居民依旧可以给自己家孩子请补课老师，而郊区移民如果浪费了时间，那就真是被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成竹作为一个披着克莉丝汀皮的成年人，当然不会在这些东西上浪费太多时间，大部分东西都有自己明确的爱好偏向。但是，如果此时存在的是真正的克莉丝汀，一个失去了父母和监护人的小女孩，身边最亲近的是一个会从各种角度对你大力推销的人工智能，能够从你的情绪上清楚知道你对哪些东西有兴趣，不断诱惑你购物；另一方面，面对学习空间内难懂的知识和其他更有趣的东西，克莉丝汀很可能会放弃对学习的追求，最终走上一条被环境安排好的“轻松之路”。

亚之前提到过，这个世界最受欢迎的专业，是宗教相关专业。

宗教专业不需要那么多专业知识，甚至很多宗教本身就与现实有一定矛盾。在战火不断的未来星，宗教很多时候只是一个抢地盘的幌子；但是在这个智慧城，宗教却是人工智能极佳的愚民工具。

除此之外，等人类到了成年后，就完全不需要有隐私可言了。

人工智能遍布整个智慧城，只要说出来什么不恰当的话，就会被人工智能识别出来，安排执法者迅速逮捕，也难怪最终会出现【人类光辉会】这样的论坛。

曾经凭借智慧站在过星球的顶峰，如今却被自己创造的人工智能控制，也太憋屈了。

回到自己房间时，成竹还在不断思考整个副本的背景。

忽然，她看到了几片亮粉从自己眼前划过，定神看去，才发现是之前尹竹送给她的蝴蝶，此时正在……水缸里飞舞？

成竹突然有些庆幸，对方没有真送她一只猛犸象。

如果是一只猛犸象在缸里游泳，那场景就有点太美不敢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