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慕乔收回了自己手。

“迟羡”的手像是习惯，又像是不舍般追着云慕乔的手往前伸了伸，又收回来，攥成拳，放在身侧。

他似叹息般轻笑：“乔乔，你还是这么敏锐。”

云慕乔脸上挂着泪，双眼紧盯着“迟羡”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语气肯定的问道：“你是迟羡，你也是迟羡，对吗？

“我不会认错阿羡，正如你不会认错乔乔。你不是我的阿羡，我也不是你的乔乔。”

“迟羡”看着云慕乔，笑得温柔又矜持。

“是。

“我是另一条世界线里的迟羡。”

云慕乔并不觉得意外。

很明显，她的那些梦，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并没有什么重生。

也没有时间回溯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那些事，都在另一个平行世界真真切切的发生过。

她追问道：“哪一条世界线？”

“第一条。”

“迟羡”的神情中，带着遥远的回忆感。

他说：“我是那条世界线里唯一的觉醒者，我发现了世界的秘密和真相，我想改变所有人的命运，但是我失败了。

“乔乔成为了郁暖暖和陆瑾爱情故事里的牺牲品，顾敏敏和顾政是郁暖暖的垫脚石，迟家、周家都成为了陆瑾的囊中之物……整个世界，最终都沦为‘费洛蒙’的奴隶。

“主角团光辉耀眼，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们的反抗，一败涂地。”

云慕乔垂下眼帘。

这些她都知道，她在梦里亲眼看见过他们这些配角的结局。

何其惨烈。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中的不安，继续问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迟羡”脸上的笑容未变，只是眼神起了些微波澜。

“交易。

“和神的交易。”

云慕乔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迟羡，你用什么和神做的交易？”迟羡有什么能和神做交易？

迟羡看着云慕乔，满目眷恋。

却是摇头：“乔乔，这是我与神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云慕乔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迟羡给她准备的兔子灯。灯光柔和并不刺眼，可她依旧觉得眼睛被刺激得想要流泪。

“迟羡”抬起手，在快要触碰到云慕乔脸颊的那一刻，又克制地收了回去。

“乔乔，你不是我的乔乔，我也不是你的迟羡。”

这句话，让云慕乔冷静了些。

她看着眼前这个，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迟羡”，问道：“阿羡呢？你在这里，阿羡在哪儿？”

或许连云慕乔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声音，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迟羡”回视着云慕乔，眼神里有云慕乔看不懂的东西在涌动：“乔乔，别担心，他没事，只是睡一会儿，我暂时借用一下他的身体。”

云慕乔捏着手指，问道：“暂时是多久？几年、几个月还是几天？”

“迟羡”别开眼，回答道：“一个小时。

“乔乔，我只有一个小时。”

……

迟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他姿势扭曲地枕在云慕乔的大腿上，浑身僵硬酸痛，还有点落枕。

云慕乔正在玩手机。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面沉如水。

迟羡扯了扯云慕乔的衣摆，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乔乔，你不开心吗？”

云慕乔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迟羡顿时紧张起来。

云慕乔放下手机，捏了捏眉心，气恼的说：“你订这张贝壳床的时候，是不是被商家给骗了？床垫硬的跟钢铁似的就算了，床还是斜的，害的我一整晚都没睡好。”

迟羡蠕动着被裹成蝉蛹的身体，感受了一下。

“嘶——”

床好不好他不知道。

他反正是成功扭到脖子——真落枕了。

云慕乔听见他的痛呼，立刻坐直了身体，看着迟羡微微扭曲的脸，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迟羡歪着脖子，调整了一下表情，用水汪汪、雾蒙蒙的眼睛望着云慕乔。

可怜兮兮的说：“乔乔，我落枕了~”

“这怎么办啊？”

云慕乔扶着迟羡坐起来：“你先去洗漱，我打电话问问妈，看有没有相熟的老中医能通融一二，大年下的给你看看。顺便跟妈说一声我们的行踪，免得他们担心。”

迟羡扯着云慕乔的睡衣衣摆，委屈巴巴的拒绝。

“不要~

“乔乔陪我一起嘛~”

他小声的支吾道：“歪着脖子，我……我怕对不准……”

云慕乔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看着，还是让我帮你扶着？”

迟羡把云慕乔的睡衣衣摆揪成了一朵花，低着头娇羞的说：“乔乔帮我扶着，当然最好了。”

云慕乔：“……”6。

迟羡继续撒娇：“我还要洗澡，我脖子扭到了，后背洗不到，乔乔帮我擦擦背好不好？”

不等云慕乔拒绝。

迟羡立即讨好的补充了一句：“我也帮乔乔洗！”

他似乎觉得自己非常机智，露着整齐的八颗大白牙，扯着云慕乔的衣摆晃来晃去。

云慕乔：“……”大可不必！

迟羡心里那点小九九，她还能不知道？！脖子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开荤，吃素吧！

在浴室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两人终于下了楼。

随意找了些吃食果腹，云慕乔马不停蹄地带着年礼和迟羡，往崔芳菲介绍的老中医徐老那儿赶。

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

徐老家人很多，大家看着上门求医的云慕乔和迟羡，很是感慨的夸了一番两人的般配。

迟羡顿时乐得找不着北。

歪着脖子向云慕乔请示：“乔乔，我可以给孩子们发压岁钱吗？”

“可以。”

得到云慕乔的首肯，迟羡赶紧掏出兜里的红包，一个接一个的发过去。

丰厚的红包，立即帮他坐稳了孩子王的位子。他相当不要脸的让收到压岁钱的孩子们别说“恭喜发财”，而是继续夸他和云慕乔般配。

徐老冷哼一声，把那些围着迟羡转悠的孩子都赶了出去。

让迟羡把手伸出来，让他把脉。

迟羡没有伸手，只说：“晚辈只是不小心落枕了，想请徐老您妙手回春，帮忙正过来，并没有其他病痛不适。”

徐老脸色更臭了些。

“你是大夫我是大夫？让你伸手就伸手，哪那么多废话？！”

云慕乔赶紧戳了戳迟羡的腰。

“听话！”

迟羡瘪着嘴，扭扭捏捏地伸出手，嘴里嘟嘟囔囔道：“小题大做。”

云慕乔一把捂住他的嘴，讪笑道：“徐老您别介意，他嘴欠，没坏心。”

徐老没有理会，专心把脉。

一会儿又换了只手继续把脉，也不知看出了什么，神情高深莫测。

等的越久，云慕乔心里越没底，却又不敢出声打扰。

没过多久，徐老先出声了。

他略显不耐烦的瞅了云慕乔一眼，说：“你出去等，你在这儿，他跟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似的，心都蹦上高速了，没法看病。”

云慕乔悻悻地收回手。

叮嘱迟羡乖一点，好好配合徐老后，才略显不安地去了院子里。

徐老的小院里，处处透着中医的底蕴。

他的儿女们正带着孩子们辨认草药，田七、连翘、甘草……

见云慕乔神思不属的出来，言语温和的安慰道：“别担心，老头就是有些怪癖，赶你出来也不是说有什么疑难杂症，你放松些，待会儿就出来了。”

云慕乔微笑着点头，跟着孩子们一起听中医的理论知识。

心却一直系在屋里的迟羡身上。

半个小时后，迟羡神清气爽地走出来，招呼云慕乔回家。

云慕乔眼巴巴的看着迟羡身后的徐老。

徐老又是一声冷哼，觑了迟羡一眼，似小孩儿般负气道：“他身体壮的跟头牛似的，没什么可担心的，不过房事是该节制些了！”

云慕乔：“……！！！”

她红着脸跟徐老道了谢，匆匆跟大家道了别，带着神气十足的迟羡落荒而逃。

太丢脸了！

一整个上午，两人在兵荒马乱中度过。

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提昨晚上的事，仿佛昨晚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