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毒未解，怎敢不来？”

林夕柔轻轻叹息，她也不想见这个女人，可惜受制于人，她又不能不见。

今日早起出门的时候，林夕柔便注意到了外面某个不起眼之处的特殊印记。

这是双方约定好的联络暗号，只要看到这个印记，便于当晚的亥时在此见面。

“哼，你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

婉儿带着几分质问的语气道：“我且问你，是不是出卖了我的家小姐？”

林夕柔轻轻摇头，道：“没有。”

“没有？”

婉儿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几分，嗤笑道：“若是没有，你又如何成为那废物世子的心腹之人？”

“我可是听说了，也是亲眼所见。”

“你不仅没受半点惩罚，甚至还被那废物世子所器重。”

“如今更是摇身一变，成为了那商调司的半个话事人。”

“若非出卖了我家小姐，你的这些荣华富贵又作何解释？”

眼见这个女人一口一个废物世子，林夕柔暗自冷笑不已。

以前的世子殿下或许真的是个废物，可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心机城府之深，只有真正在他身边亲眼所见，才会明白什么叫让人心惊胆战。

而且你家小姐已经三番两次在他那里吃了大亏。

如果世子殿下是废物，岂不是说你家小姐连废物都不如？

这些贬低那位殷家大小姐的话，林夕柔自然不敢说出口。

她沉默了片刻，轻启朱唇道：“你家小姐在王府内耳目众多，想必也应该听说了。”

“正是因为我招供了自己是郭氏父子同谋，又把如何诬陷世子殿下的事情和盘托出，这才幸免于罪。”

“至于为何受到器重，不过就是在利用我罢了。”

“世子殿下野心勃勃，意图提振离州市井。”

“我虽不才，却也自诩是商界翘楚。”

“换成是你，是让我人头落地呢，还是将功补过呢？”

婉儿冷笑一声，道：“这不是废话么？当然是人头落地。”

林夕柔也不生气，淡淡道：“这就是区别了。”

“要不怎么说，你是伺候人的命，而他则是尊贵的世子殿下呢？”

婉儿眼神凌厉，道：“林夕柔，你在找死？”

“找死又如何？你敢杀我？”

林夕柔轻笑了一声，道：“恕我直言，你已经失败了一次。”

“而且就目前来看，你暂时没有第二次机会。”

婉儿呼吸微窒，有些心虚道：“你都……知道了？”

“长街刺杀之事，我一开始确实以为是郭氏父子所为。”

林夕柔自嘲道：“可是当他们矢口否认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是你们要杀我灭口。”

“道理很简单，反正都已经撕破脸了，他们没必要在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上说谎。”

“只是我没想到，我一直为你家小姐尽心尽力，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真是令人寒心。”

此话一出，婉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就算她一向心狠手辣，但此事确实是她们理亏在先，她只得讪笑一声，说道：“既然你都寒心了，为什么还对我家小姐之事守口如瓶？”

“你以为我想？”

林夕柔反唇相讥道：“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余毒未清，既然在世子殿下那里逃过一劫，为何还要在你家小姐这里自寻死路？”

“难怪我家小姐说你是聪明人。”

婉儿唏嘘感慨道：“就凭你这份审时度势的功力，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林夕柔已经有点不耐烦，道：“废话少说，今日约我见面，所为何事？”

“你竟然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婉儿顿时瞪大了双眼，平日她和林夕柔也没少打交道，每次在她面前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怎么今日硬气了？

“为何不敢？”

林夕柔讥笑道：“你不过就是个卑贱的侍女而已，白纸黑字落的贱籍。”

“而我不一样，就算一介商贾之流，也是大户人家里面堂堂正正的小姐。”

“若是没有你家小姐，你在我面前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你——”

婉儿顿时气急败坏，她“刷”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剑，冰冷的剑刃横在林夕柔的脖子上，寒声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不信。”

林夕柔怡然不惧，她针锋相对道：“我刚才已经说了，你暂时没有第二次杀我的机会。”

“因为你不敢坏了你家小姐的好事！”

婉儿顿时咬牙切齿，强忍着杀了林夕柔的冲动，她不得不收好长剑。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敢杀你。”

婉儿深吸了一口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丢给了眼前的女人。

“这个月的解药？”

林夕柔一把接过，道：“不是还有些时日么，怎么提前给我了？”

“并非是这个月的解药。”

婉儿带着几分不爽道：“这就是解药，只要吃下去，你就不会再受制于人了。”

这回轮到林夕柔惊讶了，她难以置信道：“你家小姐会有这么好心？”

“放屁！我家小姐什么时候是坏人了？”

婉儿带着几分怒意，道：“若不是与那短命鬼有婚约在身，她何必处处小心算计？”

“正是为了安全起见，她才违背良心给你下毒？”

“所以你要怪也是去怪那废物世子，如果没有他，你也不至于遭此大罪。”

听了婉儿的“解释”，林夕柔简直想笑。

你家小姐和世子殿下之间的婚约，关我屁事？

明明就是个阴险狠毒的女人，何必如此冠冕堂皇？

林夕柔强忍着没有化身为泼妇破口大骂，倒出瓷瓶里的药丸，一口就吞了下去。

“这么痛快就吃了？”

婉儿似笑非笑道：“你就不怕……这是另外一种毒药，让你命丧当场？”

林夕柔斜眼看着婉儿，道：“你若还是这么多废话，我可走了。”

“好，那我就有话直说。”

说实话婉儿现在也有点慌。

她算是看出来了，或许是因为短时间内经历了生死的缘故，如今的林夕柔性情大变。

言行举止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衡量，而且思维方式也和以前大相径庭。

生怕不能完成自家小姐吩咐的事情，婉儿也不敢继续刺激林夕柔。

她沉声说道：“你如今已经是世子殿下面前红人，我家小姐想和你继续合作。”

“为表诚意，已经先把解药给了你。”

“至于报酬嘛……”

“除了之前答应你的那些之外，还许你林家一个‘才举’的名额。”

“你不是还有个弟弟么？”

“难道你就不想让他入朝为官，光宗耀祖吗？”

所谓才举，是一种朝廷选拔人才的方式。

由各州各道每年举荐一次人才，每次各有两个名额。

被举荐的人可直入隶属于太学殿的四海书院研修，两年后无需任何考试，便可直接入朝为官。

此种制度为千夜皇朝独有，从先帝开国一直延续至今。

林夕柔踌躇良久，喟然长叹道：“名利双收，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你家小姐……又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