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我背你。”

江白回头，走到崔瑕面前。

“阁下……”

他以为这人至多会说等等他。

“再等你慢慢走，天都黑了！快点，别磨磨蹭蹭！”

崔瑕望着半蹲在自己面前，身量只到自己肩头的女子，欲言又止，还是上前趴在了她的背上。

“麻烦阁下了。”

“嗯呢。”

江白背着崔瑕走了一路，崔瑕很轻，轻的她摸了一手的骨头。

但崔瑕不知道，他说：“阁下如果觉得累，可以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江白：累？不存在的，大女人怎么能说累呢！

碍于崔瑕的伤，江白也没走太快，走着走着，天就黑了。

“咕噜噜～”

江白停下来：“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她问完这句感觉空气都安静了几分。

半晌：“抱歉阁下。”

说自己饿了都这么委婉？

矜持人哝～

江白从脖子上挂着的包袱里掏啊掏，掏出一团用油纸包裹着的包子，递给身后的人：“吃吧，别饿死了。”

“……”崔瑕沉默地接过，“多谢阁下。”

“嗯。”

江白一边应着，一边自己也掏出一只包子叼在嘴里。

崔瑕一手勾着她的脖子，一手拿着包子，虽然饿极了，却依旧小口地吃着，再细细吞进肚子里。

等最后一点余晖消失不见，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江白又忽然停下。

崔瑕不明所以，但听到林间的飒飒声，他以为要发生什么事，低声问道：“阁下，怎么了？”

他双目凝重地巡视着周围的黑暗，听到对方叹了口气，说：“你把包子馅掉我脖子上了，三皇子殿下，你吃东西能不能注意点儿。”

这一刻，崔瑕懵了，狭长的凤眼都怔圆了。

“……”

气氛陷入难言的尴尬。

“咳咳，抱歉阁下。”

崔瑕心中难得升起窘迫，从袖口掏出帕子轻轻地替江白擦拭掉落在她脖子上的包子馅。

刚擦一下就听江白又问：“这帕子你不是用来捂咳的吗？上面还沾着你口水吧？”

崔瑕：“……”

他举着帕子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抱歉阁下。”

崔瑕就像一个只会道歉的机器嘴里永远是这一句，他收起帕子用衣袖再次擦了擦江白的脖子。

“是在下疏忽了。”

江白：“算了，我看到远处有个村庄，先去那里过一夜，之后再继续赶路。”

“听阁下的。”

……

村庄偏僻，依山傍水，几户人家已经点上了油灯。

江白两个陌生人的倒来让这群农户好奇又戒备，尤其是江白一身黑衣打扮，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在江白拿出一锭银子后，他俩住进了一户只有两位老人的家中。

老人家中贫寒，饭菜简陋，江白两人倒也不嫌弃。

只是房间只剩一间，两人得凑合凑合。

崔瑕：“阁下睡床吧。”

江白：“行，你睡草席。”

……

半夜，侧躺着的崔瑕因为后背的疼痛以及今天发生的事了无睡意，他坐起身，长发垂在肩头，窗外的月光落在他脸边。

他观察着大咧咧躺在床上的人。

对方睡得很沉，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间清晰可闻，脸上的面罩从没有拿下来过。

沉凝的目光在对方的睡颜上徘徊。

总觉得，这个女子的眼睛好像在哪见过，是错觉吗？

但即便心有疑问，他也没有想过偷偷揭开她的面罩。

好奇心，得在自己有完全把握的时候才能去满足，否则就是找死。

“咳咳咳！”

醒着的时候，咳嗽总是止不住。

“咳咳！”

肩头的发丝随着动作滑落，床上的人听到动静翻了下身。

崔瑕遮住嘴巴。

他不是害怕，只是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得罪对方。

毕竟，他还要靠着这个人平安回京。

……

月亮调皮地跑来跑去，夜深了，咳嗽声渐渐消失。

——

夏日的太阳出的很早，崔瑕因为晚睡还有身体的疲惫，早上天大亮时才姗姗醒来，一睁眼就瞧见了床上还在呼呼大睡的某人。

对方是不是心大了点儿？

崔瑕忽然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干这种活的都要睡很久吗？

虽是这样想，他也不会没眼色地上前打扰。

整理好衣服，束起头发他便开门出去了。

两位老人凌晨便醒了，瞧见这位一看就贵气的公子出来连忙过来打招呼，顺便把早就准备的饭菜端到桌上，之后两人便出门忙活了。

屋里只剩崔瑕和江白。

望着桌上的饭菜，崔瑕犹豫片刻，还是起身去敲门。

“阁下，饭菜已准备好了。”

轻敲了两下后，他仔细听房里的动静，很快，里面传来声音：“知道了，你先吃。”

江白背着崔瑕刷牙洗脸，重新戴好面罩好走到桌前，发现崔瑕并未动筷，显然是在等她。

“不必等我。”她挑了些菜堆到碗里，回房的时候顺道说，“我去房里吃。”

知道她是不想让他看到脸，崔瑕并未有异议，执起筷子开始吃饭。

吃完饭，重新给崔瑕包扎了一下伤口后，两人便准备离开村子。

因为要去镇上，两人身上的衣服就不太合适了，于是江白向村里的人借了两身衣服。

百姓的衣服大多缝缝补补，吃过苦的崔瑕换了一身粗布料也适应良好，直到他转身看到同样换好衣服的江白。

衣服是粗麻裙，颜色简陋，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张花花绿绿的面罩。

估计是用衣服布料裁剪的，花花绿绿，全都是补丁，别提多辣眼睛了。

就连崔瑕视线都有半刻的迟疑，但还是克制地没有表露多余的情绪。

系统悄悄拍下宿主的这身“潮流”打扮。

戴着花花绿绿头罩，面罩，依旧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江白像是没有察觉崔瑕的复杂眼神似的，背起包袱跟两位老人告别，然后招呼崔瑕离开。

一路上，崔瑕的眼神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江白只好停下脚步问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崔瑕：“……阁下，我们这身打扮真的不会很显眼吗？”

他还好，白衣黑裤，农家打扮，但她……

衣服花花绿绿的就算了，连头罩和面罩都是。

江白眼神阴恻恻地斜过来：“你要是不满意，我们可以换。”

“不。不了，阁下。”崔瑕从没有这么急迫地想表达自己的想法，“您这身挺好的。”

他甚至学会了违心的夸奖。

崔瑕表示，儿时再寒碜他也没有穿过这种衣服。

江白：“算你有眼光！走吧，省点口水少说话。”

崔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