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众人便以消食为借口出了老宅。

这几日天气都不好，暗沉暗沉，虽不下雨可这老天憋着还不如下一场大雨叫人觉得痛快。

老天爷阴沉着脸，可底层人民生意还是要做的。

路上三三两两不知奔往何处的行人，挑担子卖货的货郎，蹲在墙角卖鸡蛋蔬菜的阿婆阿翁，吆喝着卖甜汤、包子、葱油饼的店家，酒楼门口揽客的店小二……

原先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见了这总体还算热闹的街坊，才后知后觉那老宅是那么寂静，众人被那里压抑的气氛所感染连说话都下意识放轻。

走出老宅穿过街道感受这人间烟火气，心中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方才散尽。

苗凤走在最前头，小和尚净莲落后她一步走在她的侧后方，接着是江白和沈千浮两人一左一右地跟在后头，最后面是谢江影，薛宝珠自然是跟着他。

其中净莲是最显眼的，小和尚打扮，面皮白净，眉心一点红，像佛祖座下的仙童。

其他几人的气势即便收敛也跟普通人不一样。

就这么打眼一瞧，英姿飒爽，惹来了好些个注视。

“你们发现没？”苗凤回头对江白几人说，“老宅周围的几处院子都没人住。”

他们六人中，苗凤是最健谈的，谢江影和小和尚的性格看上去就不像能说会道的。薛宝珠则一怕大小姐的人设崩塌二怕自己说些不该说的（比如一些剧情内容）所以也憋住了，江白跟她有点像不想显得太活泼引人注意，乖巧的当一个凡女。

到最后，也不是非常健谈的沈千浮竟成了他们几人中最主动的一个了。

他第一个应下苗凤的话：“想来闹鬼的事已是人尽皆知。”

客人不上门，周围的邻居纷纷搬走，连行人都不往他们那儿路过。

“是啊，大家都怕。”苗凤朝着一茶馆努努嘴，“我们到底是外来客，有些事本地人肯定知晓的更多。”

这几日天气不好，客人也不爱来茶馆喝茶了。

小二坐在堂里的一张椅上昏昏欲睡。

“小二！”这时一声响亮的吆喝打跑了他的瞌睡，“给我们上壶好茶！”

他惊的眼睛还没睁，两条腿已经站起来了：“客官，要喝些什么？我们这儿有……”再看一行人的气势，眼睛一亮，心想有大客户上门了，连忙小跑过来招呼着。

江白六人，一张方桌还不太够坐，就拼了个桌。

苗凤随口点了这家茶馆的茶，拿出一锭银子大气地磕在桌上：“不用找了。”

小二大喜过望，擦了擦桌子就拿着银子跑去让人泡茶了。

“苗施主，这银钱我还你。”小和尚净莲开始掏袖子。

苗凤“欸欸”抬手阻止，还对其他人说：“左右不过一锭银子，大家都是修士也知道金银这些俗物对我们用处不大，就这一锭银子，我都不知道放在钱袋里多久了。大家现在一处行事，不必跟我多客套。载你推我推的，就是不把我当自己人了啊！”

听她说这话，又见她是真的不在意，众人也就不跟她客气了。

现在茶馆里没客人，小二速度也快，很快端着盘子过来，除了一壶茶还有两小碟甜嘴的蜜饯，是送的。

还挺会来事儿。

苗凤从隔壁搬来了一把椅子放在她旁边还招呼小二：“小哥，想问你些事儿，坐下来说吧。”

小二连忙摆手推辞，结果还是拗不过苗凤的热情，拘束地坐下：“客官，您想问什么，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看在那大块银子的份上他也会多说一些的。

苗凤就不客气地问了老宅的事。

小二愣了一下后了然：“几位客官是外地来的吧？”

苗凤笑眯眯地捏起一块蜜饯扔进嘴里：“是啊，不若小哥跟我们多说说？”

小二在这茶馆里跑了那么多年，眼力足足的，知道眼前的几位客人不是一般人，不多话追问，只说自己知道的——

“早些年吧，那方家招上门女婿，便是如今的龚老爷。龚老爷和方夫人相敬如宾，大家都说他们感情好。只是两人多年膝下无子，坊间便有了闲话，龚老爷的母亲那段时间时常上门，还有人背地里让龚老爷纳妾，被龚老爷严词拒绝了。”

说到这儿小二也放松了一些，还低头偷偷对他们笑道：“说个不好听的，龚老爷他是个上门女婿，哪有资格纳妾啊，人家敬他叫他一声老爷也是看在方家的面子上。方家可是我们这儿数一数二的富户呢！”

他比了个大拇指，见众人都专心听他讲更来劲了。

“大约是十年前，龚老爷三十岁左右的时候方夫人有了身孕。可老天惯会作弄人，方夫人最后难产，大人小孩都没保住，唉，作孽哟~”小二一个外人听了都直唉声叹气。

江白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苗凤装作不经意地问：“我听说龚老爷后来纳了两个小妾啊。”

“是啊，总要传宗接代。”小二一脸唏嘘，“那龚老爷今年都有四十了吧，一个孩子都没有，大家都说啊……”不是什么好话，他的声音放的极低，“那龚老爷的生育能力不行！”

普通老百姓嘛，还是八卦的，尤其是这方面。大家表面不说，心里也不知道是同情还是嘲笑。

好不容易老婆怀孕，一尸两命，纳了小妾，还是无所出。

龚老爷都半截入土的命了，连个孩子都没有。

江白他们几个他们也确实没有在老宅看到小孩子的身影。

小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事，龚老爷身子骨不太行了，经常请大夫去看病，龚老太太又是烧香拜佛又是请人做法怀疑老宅风水有问题，可惜啊……”

他摇头。

“那龚老爷纳妾的事儿方夫人的爹娘不生气吗？”沈千浮问道。

小二砸吧下嘴：“可能是时间久了，两口子也把龚老爷当亲生儿子，不忍他没后吧。而且有了孙子也能孝敬他们不是？”

孝敬？

江白他们可没在府上瞧见什么老人。

苗凤：“所以老两口也住在老宅吗？”

小二：“应当是吧，这我也不知。”

沈千浮：“那闹鬼一事又有何说法？”

跟鬼怪相关的，老百姓总是讳莫如深的，小二也有所忌讳，可看重客人身份，还是把邻里的猜测说出来。

他说：“大家都传，是方夫人怨龚老爷在她死后有了新人所以变成怨鬼了，每到深夜老宅就会传出哭喊声，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敢往老宅周边去。”

……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很沉默。

苗凤不太受得住这样的气氛就问：“你们有什么想法没？早上有没有发现什么？”

这次最先开口的是小和尚净莲，他遥望老宅的方向：“贫僧确实感觉到了老宅上空有一股鬼气。”就是因为感觉到了他才会主动上门。

苗凤笑了笑：“小师傅能力不俗，我相信大家都感觉到了老宅不正常，只是这源头在哪儿我还没有章程，各位呢？”

沈千浮摇头，谢江影等人与他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根据小二的话以及他们自己的观察，龚老爷是有问题的。但这些都是猜测，总不好没有证据就胡来。

回到老宅，众人又默契地看了看老宅的上空。

总觉得这片天空汇聚的乌云格外浓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