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

月霞端着一瓶丹药缓步走到最高峰的某处山洞前，洞口处的结界感受到她的气息便自动打开，月霞垂下眉眼，在她踏入山洞时结界又自动合上，密不透风。

山洞内的每一处，都有被剑劈过的痕迹，还有一道道掌印，如果不是因为结界的存在，这山洞只怕早就塌了。

月霞已经习惯了这些。

越是往里走去，月霞就越能感应到一股强大的法力。虽然她面色如常，虽然她不是第一次亲身体验了，但还是会觉得自己在狂风暴雨里徒步攀爬，每多走一步，呼吸就会变得更困难。

直到月霞走到山洞的最深处，视野开阔了不少，她的视线中多了一个正盘坐在一片碧湖中心闭目养神的男子。

那男子身穿一席高雅圣洁的白色仙袍，腰间以一个青色，泛着光亮的玉佩点缀，三千青丝规规矩矩地束起，每一根发丝都沾满了清冷之气。他面容冷峻，轮廓分明，让人远远看去，都能感受到他周身无时不刻都在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场，不容侵犯。

月霞停下脚步，与他隔了一段距离，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又变得冷冽起来，只有那一滴滴的水声没有变化。

看到男子的眼皮有向上抬起的趋势，月霞才恭敬地唤了一声，“尊上。”

她手中的那瓶丹药浮在空中，往男子的方向飞去，再在他腿边落下。

男子睁开眼睛的瞬间，身下的这片碧湖，还有整个山洞，都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

那双漆黑而又深邃的瞳孔，布满了寡淡和慵懒。

他面无表情，淡淡开口道：“云初在凡间过的如何？”

月霞强撑着那道威压，答道：“公子目前看来还没遇上什么挫折，他也已经与那只狐妖相遇了。”

“嗯，我再给他一些时间。”

月霞眼眸垂至更低，“尊上，公子现在产生了很多自主意识，需要加以克制吗？”

“无碍。”

“明白了。”月霞退了出去，走出洞口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的额头和后背都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身上的寒意还没能完全散去，发丝上也多了一层霜。她给自己施了法术，才与来时没有任何变化。

一想到云初，月霞就不由自主地多愁善感起来。

她往山下看去，除了数不尽的云雾，便再也看不到什么景象。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某个方位，深沉而又忧伤。

公子，好好珍惜在凡间的日子吧。

与此同时，还在打坐的云初猛然睁开双眼，下意识往窗外的天上看去，把一直在一旁偷看他的小狐狸吓了一大跳。

小狐狸心脏骤停了两秒，云初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它的贼心，它是侥幸的，可它也在意云初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

就好像，天上也有人在看着他一样。

是上次那个很漂亮的仙子姐姐么？云初说，她叫月霞。云初还说，他在天界接触过的人，只有月霞和他的师兄。

月霞和云初是什么关系？

云初失神了好半晌，天边一片碧蓝，他看到了某处光亮，还隐隐约约看到了某处山峰，似乎还看到了月霞？而月霞，貌似也在天上看着他？

为什么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月霞好像在替他无声悲鸣？他不是好好的么？

“神仙哥哥，你与那位仙子姐姐是什么关系？”小狐狸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与其让它自己胡思乱想，还不如直接问个清楚。这个问题憋久了，它觉得自己会很难受，可它又怕云初误会，只能用最平常地口吻问他。

天上那处光亮与那片山峰没了踪影，云初才回过头来，他听到了小狐狸的问题，回道：“不清楚，月霞每次来找我的时候，都是为了给我派发任务，或者替师兄传话。平时没什么交集。”

但是月霞每次出现，都像是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而她每次看向他时，都会像刚刚那样，眼神中时常流露出悲伤神色。这也让他总有一种自己在月霞眼里下一秒就要魂飞魄散的错觉。

云初猜不到月霞在想些什么，他也从来都没有问过。估计，月霞是觉得他一个人待久了很孤独？他也只能往这些方面去想，毕竟其他的，都与他无关，他也猜不出个所以然。

“原来如此。”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小狐狸的语调明显提高了不少，明里暗里都在表达它的喜悦。

“神仙哥哥，你下凡这么多天，你会想家吗？”小狐狸凑近云初，云初方才的表情，不是很高兴。是在想念在天上的日子了？

如果云初没有遇到它，会不会也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凡间做任务？

小狐狸记得它没开口说话的那些日子，都是云初在自言自语，那时候的他并不会感到无聊，因为他知道它一直在听他说话，有时候还会做出模糊的回应。

“家？”云初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小狐狸提到的这个字眼。

与其说那里是他的家，不如说是个常年冷清的庭院。

他所认同的家，是有亲人陪伴的，是布满欢声笑语的，是其乐融融温馨幸福的，他那里，又怎么能称得上家呢？

云初把小狐狸抱到腿上，轻轻把玩它的爪子，“不想，比起天上，这凡间有意思多了。特别是你，可爱的小狐狸。所以，多和我说说话，我喜欢听别人和我说话。”

“那……只要你在凡间一天，我就会一直陪着你。”小狐狸许下了它对云初的承诺，它把爪子往下一翻，与云初的掌心紧紧相贴，“如果我想起了自己的家在哪，如果你那时候还没有回到天界，我就带你一起回去，她们都很好的，她们一定也会喜欢你的。”

它真的好想把云初带回家。

在仅有的记忆里，它相信，云初一定也会喜欢上那个地方的。

只是目前它还没能想起来，还没能完全想起来。

它的体内有股力量一直在限制着它的记忆，它无法冲破那道神秘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