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卖包子的老板见到这情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拳，狠狠的捶在了男孩的肚子上。

男孩儿哀嚎，嘴里的包子，掉在地上，消瘦的身子，如同一块破布，倒在地上，抱着肚子，疼的在地上打着滚。

程小淮于心不忍，许是因为在衢州城里待过的那些日子，她见过百姓，流离失所，艰难困苦，更见过那些难民，食不果腹，吃着树皮草根充饥。

甚至是人吃人……

每每回忆起来，程小淮都觉得不寒而栗。

如今看着这孩子因为饥饿的不成样子，偷了掌柜的包子，被人揍成这般，于心不忍。

“这位，兄弟手下留情！”

程小淮喊了一声， 随机上前，从荷包里拿出了一块碎银子。

“这孩子偷吃了你的包子，我替他出了钱……”

那卖包子的掌柜的看见了那一块碎银子，二话不说，将银子揣进兜里，却还是恶狠狠的，对着那倒在地上打滚的孩子，啐了一口唾沫：“你这小杂碎，日后若是再敢来偷我的包子，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说完，那掌柜的便回了铺子里头。

看热闹的百姓，看见已然结束了，便全都散开了，程小淮上千去搀扶倒在地上的孩子，关切的询问：“你没事吧？”

那孩子抬起头，脏兮兮的一张脸上，瞳孔白色吓人，看见程小淮的那一瞬间，男孩吃惊——

猝不及防的，直接一头扎进了程小淮的怀中！

程小淮背着孩子撞了一个趔趄，还没来得及推开，却听见了那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是……”

“姐姐，我是万鑫！呜呜呜……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你……姐姐……”

孩子哭得涕泪横流圆的，一张脏兮兮的小脸被泪水打过，显得更加狼狈。

万鑫？

程小淮努力的在脑子里搜索，却不曾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个小萝卜头！

万鑫！？

万……

程小淮眼前一亮，突然间想起来，这万鑫，不是万大官人家里头的小公子吗？

当初，万家惨遭灭门，家里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全都惨遭毒手！

就连夫人和小公子，也在省亲的路上遭到了埋伏！

没想到，这小公子竟然还活着，还流落到了京城！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程小淮如何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万鑫！

程小淮怀里抱着脏兮兮，邋里邋遢的万鑫，安抚了许久。

这一路到如今，万鑫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磨难，平日里锦衣玉食惯了的小公子，如今沦落为人人喊打的小乞丐，这孩子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磋磨。

程小淮与冯云霁带着万鑫，回了侯府。

冯云霁带着万鑫进了汤房，约摸一个时辰才出来。

沐浴更衣过后，原本那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变成了干净瘦小的男孩，只是脸上带着伤青一块紫一块的。

程小淮给他绞干头发，这一刻的万鑫，安安静静的坐在那，眼神有一些直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了，洗干净了整个人都清爽一些，你身上的伤并不重，过一会儿，我去找些金疮药帮你上些药！”

万鑫不语。

程小淮抿了抿唇，思虑了片刻，才开口询问：“万鑫，你娘亲呢？”

这一句话，仿佛是触动男孩泪水决堤的机关，原本有一些怔愣的男孩，忽然间红了眼，嚎啕大哭起来。

“娘亲……爹爹……都死了，那些人好可怕，明晃晃的长刀……插进了他们的身体里，若不是娘亲提前把我藏在了箱子里……

姐姐……”

万鑫嚎啕大哭，伤心的模样令人心疼。

程小淮再一次把他揽入怀中，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安慰：“别怕，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万鑫趴在程小淮怀里，仿佛是找到了可以信赖依靠的港湾，一年前，姐姐救过他一命，万鑫记得真切。

没想到时隔一年，姐姐再一次救了他的命，而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万家小公子了，而是家破人亡，无依无靠的小乞丐。

造化弄人。

男孩伏在怀中，哭的伤心，不知道多久，才渐渐的平静下来，被泪水洗涤过的眼睛，依旧清澈，只是没了孩子的童真。

充满了对这世界的恐惧与抗拒。

“万鑫，我问你，你可看清了那些刺杀你们的人？”

万鑫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回忆起来过去那些记忆，痛苦而又恐惧。

“没有，天好黑，那些人杀疯了，到处都是血，我躲在箱子里，透过缝隙看着他们杀了好多的人……”

万鑫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清澈的泪顺着脸颊滚落。

那些事情，仿佛是发生在昨日 ，依旧让他浑身战栗，记忆深刻。

“那你可知道，你们省亲，是要去找什么人？”

万鑫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爹爹说，这一次离开关外，我们要去乌蒙国，我有一个叔父在那边做生意……

哥哥不愿意走，说万家在关外根基深厚，我们若是走了家中的田地与产业，全都要留给他！

父亲骂了哥哥，就带着我们离开了，行至衮州，我们就遇见了那些黑衣人……

他们好可怕，养起来的长刀，就像一道闪电……”

冯云霁拧眉，神色凝重的询问道：“你说长刀像是闪电？”

万鑫努力的回想，随后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的！

即使是隔了一条缝子，我也看到了，那像一条闪电似的长刀，上头沾染了好多好多的血……

那些人凶神恶煞……

想要杀我们全家，置我于死地！”

说着，男孩的肩膀再一次抖动起来。

程小淮安抚，一个年仅几岁的孩子亲眼目睹了父母辈杀手杀害，这是如何残忍的事情！

万鑫哭累了，最终他在程小淮的怀里，沉沉的睡去。

程小淮给他掖好被子，这才走出了屋子，轻轻的合上了房门。

站在院子里头的冯云霁，心事重重，一脸严峻之色，见着程小淮出来，迎上前来。

“如何？”

“哭累了，睡着了！”

兄妹二人坐在了石桌前，心事重重。

“这件事情，也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当初，所有的人都以为，万家的事，一定是与瑞王有着什么联系，如今太累，事情不一定那么简单。

“万家惨遭灭门，说不定是江湖上的人为之！”

“小哥为什么这么说？”

“方才，万鑫说，他隐约看见那些黑衣人手里的长刀，像是闪电一样！

在江湖上，有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他们最标志性的兵器，就是那闪刃！”

“什么杀手组织？”

“千机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