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的角度去看，鸟儿是真的幸福。

它们好像无忧无虑的精灵一样，拥有着可以轻易跨越山海的翅膀，想去哪就去哪，时不时飞累了，还能停在某个枝头上唱唱“歌”。

当然，这人间怎么可能真的有如此自在的生命存在。

毕竟欲望的诅咒可以无处不在的。

但这并不妨碍。

人们去幻想如无足鸟那般。

舍弃一切去追寻一刹那的自由。

就算代价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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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没？”

“死了。”

“哼！”

黑山县外的一条土路上，一名富家公子坐在马车上狠狠朝地上的尸体啐了一口，随后便一脸厌恶的将帘子放下。

另一边，手持铁鞭的恶仆也快速跳上车，继续驾驶着马车扬长而去。

地上只留下一具，嘴里塞着疑似面食和血液混合凝状物的尸体。

从他身上破烂的衣布来看，他应该是个流民。

大概是趁着马车上的人停下休息时抢夺吃食被打死的吧。

王极霸和王初大牛他们对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三人继续朝城里走去

黑山县前些日子陆续聚集了大量流民一事，王极霸他们是知道的，而且听人说这些流民的样貌宛如恶鬼一样，瘦弱枯骨行动间仿佛是“硬拽”着自己的躯干。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均是半死不活的状态，这些人的存在也无时无刻告诉王极霸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据说根据一些去城里卖粮食的人估计，现在光是县城城门和城门口驿站周边，就有几千流民。

这个数字是很吓人的，因为这还只是人们看到的表面，至于林子深处或者其他地方是否还有更多就不得而知。

可以想象，如果官府不放粮，或者还拿“白汤”糊弄，那可能等不到冬天，这里就会爆发一场大规模“流变”。

然后被镇压，然后城外郊区又多几个“万人坑”。

这种“老套”的剧情，王极霸这一世记忆中已经发生过无数回了。

甚至有好几回是大炎朝廷“主动”对流民重拳出击的。

就像“割草”一样，对于大炎朝廷而言，这帮没地不纳税，影响地方治安而且随时都有可能“造反”的流民。

就是大炎的“杂草”！

交了三个铜板入城，三人一路来到衙门存放尸体的义庄。

在那里交了“存尸”费后，差役就开始办理取尸手续，就是要通过衙门里的师爷文书画押才能允许他们把王向天快要发臭的尸体取出来。

因为王向天的尸体算“案物”。

当得知这一点后，王极霸内心冷笑一声。

既然佃户生死不归官府管~

那王向天的尸体怎么算“案物”啊？又怎么需要“存尸”费啊？这不合规矩。

王向天死后应该直接扔城外义庄才是。

虽然心里知道这帮畜生想多捞一笔茶水钱，但王极霸不准备声张。

大炎朝廷已经烂透了，你叫的再苦再怨，人家只会嫌你“吵闹”不懂事。

“哎，那个......离那个官府批复我们取遗体还有些时间，不如我们去吃个饭吧。”王初用手肘戳了戳王极霸。

王极霸看他一眼，半笑着问：“有钱了又馋了是不是？”

王初闻言，傻笑一声，接着小声的在霸哥耳边说：“我知道有家店的鸡肉面是鸡肉的幌子牛肉的底，一碗只要五个铜板就能尝口美味的牛肉，我请客带大哥你去开开荤。”

“五个铜板......有点.....”王极霸想拒绝。

可是王初直接用手拽他走，口中说道：“哎~没事，王婶不是给了我们不少铜板吗？吃一回没事，我现在一想到那面的劲道还有牛肉的香味，心里就馋的发慌，走吧大哥。”

“那行吧。”王极霸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他去。

大牛走过来问：“霸哥，初哥，你们去哪？”

王初冲他摆摆手随意敷衍一声：“去办点事，中午就不跟你一起吃饭了，你吃完饭记得在这里等俺。”

“那......好吧。”大牛不傻，但既然王初没有邀请他，那他也不会自讨没趣。

王极霸二人很快就到了那家“鸡肉面”面馆，王初悄悄的和小二说了声来两碗“蹄子面”，小二抬头看他一眼，然后点点头。

激动万分的王初拉着王极霸找个地方坐下，一边等着上面，一边握住筷子不断的敲打桌面。

同时，霸哥还能看见这家伙的喉咙在不断的吞咽口水，双目不住的四处乱看。

看来是真的饿昏了。

这个世界的农民一般情况下是不见油水的，平常能接触油水和高蛋白的途径不多，而且就算霸哥打到了猎物。

也不会吃猎物，而是拿到市场换粗粮和粗盐之类的生活必需品。

所以肉食真是一种奢侈品的存在，对于他们这些农民而言。

“面来了，客官慢用。”

小二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鸡肉面”放在两人面前。

自从面来了，王初的眼睛就“钉死”在面上了，特别是自己面上的那块只有小指头大的牛肉，感觉他光是用眼都能把它“吃”了。

面碗刚放下，他便不顾着烫，迅速抄起筷子用颤抖的手臂夹起那块牛肉，但他放在嘴边舔了一下后，又放进了碗里。

似乎是察觉到大哥在看自己，王初抬起头忍不住朝王极霸笑了笑，快速的说：“肉要留到最后吃，因为先吃肉的话，面就不‘香’了。”

说完，他猛的张开大口，抄起一大筷子的面疯狂的塞进嘴里。

“嘶溜~”的一声，直接把一大口面倒进嘴里。

紧接着就嚼了两下便迫不及待的吞咽下去，像是快要溺死的人冲上岸后猛吸一大口空气一样，随后王初耸了耸鼻子，口中大呼过瘾。

于是索性直接捧起碗，对准碗沿开始连汤带面，张开大口一起“喝”了进去。

王极霸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笑。

随后也开始享用自己的面。

突然，他听到隔壁桌几名游商传来的谈话声。

游商甲：“西北的红巾贼，快来了。”

游商乙皱了皱眉：“什么？”

游商甲重新详细说一遍：“西北的段侯爷领着的二十万大军听说已经被打溃散了，现在不知道多少万的红巾贼在象贼带领下开始往咱豫州这边来。”

“啊？！”游商乙听到这个消息大惊，低下头小声的问：“象王又要回来了？那这次又要打？”

“哼，肯定的，上次被打跑后，象贼在西北积蓄了说不定有几十万大军，这次又重新回到大豫，咱豫州的‘阎王爷’们怎么可能还像上次那样，差点被他给踹了大门，况且北边的天上也不可能任由红巾贼继续壮大。”

(注:“阎王爷”指的是大炎分封在外的藩王，因为这些藩王常在自己封地无序纳税和欺压百姓，所以被底层百姓称已“阎王”之名。)

“要知道~”说到这，游商甲也和乙一样低下身子小声道：“咱豫的这次大旱，又不知道催生了多少草民呦~”

“天呐~那天地下还有几块好地方啊~”游商乙哀叹一声。

商人需要的是秩序，他们不是那些贩卖军备和修炼丹药的大商，他们只是些做小生意的小商人，所以一个地方有秩序对他们而言就是最好的。

“天底下还真没几个好地方”游商甲喝了杯酒。

游商乙看向他问：“又咋了？”

游商甲放下酒杯回答道：“咋儿老大给我寄了封信，信上说这段时间南方就不要轻易去了，有传闻第二个大邪祸要降临南方，具体位置不清楚，这次估计又是一州之地沦陷。”

一听到邪祸二次，游商乙先是一愣，随后便陷入沉默，他非常清楚邪祸是什么。

邪祸就是“地狱来到了人间”。